“五爷!你疯了!”尚花开大吃一惊,心存生念,又怎么愿意与孟云起这般疯狂,连自己的性命都能舍弃。一番咒骂过后,竟转身投入那塌陷的废墟,以求生路。
那杜青光看了看孟云起,又瞧了瞧尚花开,心中叨念着“好死不如赖活”,便弃了孟云起,随尚花开一并退去。
孟云起见他二人如此惜命,啐了一声,欲骂还休,便不再顾及他二人,作势抡起最后一斧。只听那巨柱发出轰隆巨响,由下至上地迸裂开来,那横过的房梁失去支撑,骤然坠下,整座高山都不禁发出哀嚎,弯下了腰杆。
“哈哈哈哈!”孟云起大声笑着,身影逐渐消失在落下的乱石断木之中。
残阳下,山峦倾颓,一股浓郁的烟尘,排挡在九马寨的上空。一场山崩,不知掩埋了多少人命。
良久,尘埃散尽,残阳也只留下最后一抹光辉,映着这座曾经不可一世的匪寨。
“哗!”砂石倾斜,杨昊从废墟中钻出,某色空洞地张望着四周。
刚才山崩的瞬间,杨昊和杨子宁受了杨牧尘的指令,驰救洛家姐妹。杨昊得令而动,持棍护在洛曦身前,隔了一片空荡。虽然洛曦依旧因落石而负伤,但因为杨昊的帮助,却也没什么大伤。
只是,这山崩来得太快,洛曦根本来不及反应,这厢从废墟中惊醒过来,不禁失声呼喊了起来,“瑶儿!小凡!”她拖着身子,在乱石中翻找着。一旁的杨昊也是顿然失神,一股脑地推开那堆积如山的乱石断木,“大哥!三弟!”他慌张无比,早已没了主意,几番呼喊,就快要喊碎了心。
“昊哥!我在这儿!洛家妹子也在我这儿!”废墟中,传来杨子宁的呼喊。杨昊一怔,连忙侧身倾听,顺着呼声一路找去。
只见那交错堆叠的断木下隆起一块巨大的落石。杨昊费尽力气,将那乱石挪开,才发现这落实之下,正是杨子宁在奋力托举着。
“昊哥!曦姐!”杨子宁咧嘴一笑,看上去并无大碍。而起身下护着的洛瑶也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肩头被温旧茶刺了一剑,此刻还汤着鲜血。
杨子宁先将洛瑶送出,而后钻出废墟,四处张望,“牧尘哥和张家小子呢!”他面色一沉,顿感不妙,又见杨昊深色黯淡,心里更是没底。
“我不知道…”杨昊撇过头去,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时候, 废墟下传来一声虚弱的低吟,一柄黑胎一种见从废墟中悄悄钻出。那说话的人儿,正是满身是伤的张逸凡。
“救命啊!我在这儿呀……”张逸凡托着老长的嗓门,要死不死地喘息着。
废墟上的四人闻声扑来,急急忙忙地拨开乱石。就见乱石之下,卧躺着依旧昏厥的杨牧尘,而杨牧尘的身边,正是依着两柄大金锤,架着黑胎重剑,苟延残喘地张逸凡。
“张家小子,你可还好?我大哥可还好?”杨昊急忙问道。
张逸凡正要回答,却是双目失色,头晕目眩,“嘭”的一声,扑倒在地,晕死过去。
墟上四人大惊,哪敢迟疑,联起手来,将张逸凡和杨牧尘从废墟中拖出。而后绕着九马寨,寻了几匹快马,趁着微亮的夜色,远遁而去。
后日,正午时分,岷山村吴大娘家。
暖阳透过纤薄的纸窗,照亮小屋。屋子里有两张破旧的床榻,榻上正平躺着张逸凡和杨牧尘。九马寨一战,他两负伤最重,消耗的精力也最多,以至于时至正午都还未醒来。
“杨昊大哥,他们不会不醒了吧!”洛瑶捂着手上的肩膀,站在床榻边,轻声念道。
杨氏三兄弟行军多年,医术自然略知一二。这一番查看下来,杨昊也算是松了口气,像这样的刀伤,每逢上了战场,就不知道要添上几道,时间久了,对于他们行军之人,倒是不算什么。以杨牧尘的体格,这样的伤,完全可以承受,杨昊对此并没有太过担心。只是,相对杨牧尘而言,杨昊倒是对张逸凡来了兴趣。
在杨昊看来,张逸凡年纪轻轻,体质倒是不一般,身中百余刀,却依然屹立不倒,这等坚韧的心性,就连常年行军的将士都不一定能够达到。
“他们两个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失血过多,身子有些虚而已。”杨昊长吁一声,从腰间摸出行军必备的伤药,以清水服送,让张逸凡和杨牧尘服了下去。
要说这药,可是小医仙沐漓所炼制而成,这厢刚刚服下,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听他二人相继沉吟,竟然都醒了过来,只不过,身子还是徐得紧。
“嘿嘿,老子还活着!”杨牧尘微微睁眼,身子一动,如遭雷击,但整个人却是兴奋不已,连番大笑,“他娘的,我还以为这次死定了。这群马贼,真他娘的不是东西!”他骂骂咧咧,又怒又笑,一点也没有那将军的模样,反倒与那山间土匪,很是相像。
“大哥!这儿还有外人呢!”杨子宁小声提点,随后转向洛曦与洛瑶,尴尬笑道:“如尔等所见,这才是我大哥的本性!”
杨牧尘眉头一挑,那里还顾得伤痛,腰杆一直,牵扯了伤口,却依然强撑着脸色,“洛家姐妹莫要听这臭小子胡说。我不过是江湖好友多了,沾染了一些匪气而已。”他赔笑地念道,随后恶狠狠地等了杨子宁一眼,长吁一声,这才想起另一旁还躺着的张逸凡。
“大哥!你可得好好感谢逸凡兄弟。若不是他,我等兄弟之情,可就绝了……”
“我知道!”杨牧尘点点头,目光落在张逸凡身上,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眼神。山崩之时,杨牧尘并未完全昏厥,虽然有些事儿已经记不太清楚,但他怎么也不会忘记,那落石与巨木砸下的那一刻,是谁奋而出手,以命相搏,拾起重锤,为他隔出一块空挡,护住他的肉身。
这小子才多大年纪,就有这等力气,能拾得动擂鼓瓮金锤,若能从军……杨牧尘的嘴角划过一闪即逝的笑意。
“逸凡兄弟!你可还好!”杨牧尘走到张逸凡的床榻前,俯身问道。这近身细看,才发现张逸凡虽然生得清秀,样貌平平,但其浑身筋骨,极具刚性,是一个习武的好料子!
“呜…”张逸凡作势一动,周身百余道伤口同时裂开,当下疼得嗷嗷直叫,那里还顾得上回话。
杨牧尘见他这般模样,浅笑一身,扭了扭身子,觉得没有大碍,便不顾众人阻拦,夺门而去。众人拦不住他,又看张逸凡还需要休息,便与张逸凡念叨了几句,相继退出房间。
张逸凡平躺与榻上,此刻已越发清醒起来,又那里还睡得着觉,这脑子里千回百转,怎么也逃不开那挥之不去的魔障,“一个马贼就有那么大本事,险些要的我的性命。若非得师父传授,这下可白白丢了性命。我若死了,家仇如何得报!”他咬了咬牙,浑然不觉得铲除了九马寨是一件多大的幸事,相反,他觉得自己所学未尽,还没达到他想大道的地步!
如此思绪牵动,睡意浅薄,辗转反侧,终究是走下了床。
他走到窗边,无意间瞭过窗口。在那偌大的庭院里,正瞧见一道缠满绷带的身影,此刻正舞着一双金锤,何其快意,何其潇洒,何其流畅。
“好锤法!”张逸凡大声惊道,突然顿悟。自己平生所修习的,不过“心眼”与“七步杀”而已,自己缺的,是一套内外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