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几位夫人更衣梳妆完毕,先后来到大堂,王丕请示:“是否开席?”四夫人低声提醒:“大小姐还未到。”高千户朗声一笑:“盈盈向来不喜这种场合,等她多在房内清静一会也好,稍候再差人唤她便是。”把手一挥:“开席!”

于是笙歌燕舞,众伙计端着各式美肴鱼贯而入,一派富贵人家奢华景象。

四位夫人分坐高千户左右,两位小女被奶妈引着坐在两旁,尽享天伦之乐。

“虽然连年灾祸,所幸我与众位夫人同心同德,合力维系,也算高家福祉,新年伊始,容我先起个头,预祝来年风调雨顺,阖家欢乐。”高千户笑容满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夫人应声附和,纷纷一同干了杯中酒,共祝老爷财源广进,福禄安康!

卞氏款款一笑,举杯道:“想我们众姐妹得老爷恩宠,也算开花结果,各有生养,只是,怪我们自己福气稍有欠缺,没能为高府诞下男丁,就寄希望于四妹妹今年能为老爷延绵子嗣了!”

齐刷刷一起把目光投到四夫人花氏身上。

没有儿子承继家业一直是高千户的心病,王氏想:这平日果断干练的二夫人,怎地会选择这当口提及此事,不怕会扫了老爷的兴?

果然,高千户刚刚还喜笑颜开的表情一下阴沉下来。

卞氏不慌不忙走到四夫人身边,低声耳语:“我这是为你向老爷邀宠呢,还不快起来表态!”使劲拽了她一把。

四夫人忙不迭站起来,两颊绯红:“感,感谢各位姐姐,提携,花氏定不负众望,竭力陪侍老爷,今年定,定为高府添丁进口。”说完匆匆落座,羞涩满面。

高千户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一手指着卞氏,开怀大笑:“好你个善解人意的卞氏,果真如同是藏在老夫肚子里,哈哈,好,我奖励你一杯,一起干了!”

大夫人王氏当即也明白了卞氏的意思。

四夫人是高老爷年前才新娶进门的,因为娶四夫人,三夫人宇筱还给老爷摔了半个月的冷脸,赌气说:“既然妾身不能遂老爷的愿,干脆就把我送回京城。”高千户指天起誓:“老夫真是为了家业承继有后,才不得不违心再娶一房,否则,有你这个千娇百媚的夫人在,又何必找不自在!”

宇筱苦于自己肚皮不争气,没能为高府生下个带把的主,无话可说。

即便告诉娘家又有什么用?高千户财气满贯,想生个儿子继承家业乃是天经地义的事,若按名份,连大夫人和二夫人都不曾有异议,何况你三夫人?

于是,花氏便被花轿抬进了高府。

四夫人花氏果然花容月貌,正当妙龄,只比大小姐高盈盈年长五岁,时年二十有一,宇筱才生产过,自然样貌身材都不如从前,害怕时日良久,会慢慢丧失在老爷心目中的地位,也不知施展了什么媚力,竟硬生生让娇俏可人的四夫人闲置空房。

连大夫人王氏都看不过去,背着三夫人对老爷劝言:“既然已经把四夫人娶进门,就不要耽搁人家,尽早让她生养个一儿半女,日后也好有个依靠。”

高千户感慨王氏贤淑慧德,不愧为大夫人,凡事能以高府大业为重,遂频频点头,心想:还是找个正式场合由王氏点醒一下宇筱,以大夫人身份告知女子三从四德的道理,以后到京城,万一被宇叔阑问罪,也好有个推托。

想不到二夫人卞氏提前帮高千户解了困顿。

卞氏既开了口,大夫人王氏不敢落后,赶紧附和:“二妹妹说的对,既然四妹妹已经进了高家,就该合力为高府千秋万代尽力。”

高千户哈哈大笑,掉头望着宇筱,意思是:这又不是我主动要求的,连别的几位夫人都能够识大体,以高府承继大业为重,你三夫人总不能抹众姐妹的脸吧?

宇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怪卞氏多事,让老爷宠幸四夫人,对你二夫人又能有什么好处?

卞氏见三夫人气鼓鼓望着自己,知已挑起了宇筱的不满,遂暗中对她眨眨眼,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对王氏说:“好羡慕姐姐,能有盈盈这样知书达理的体己千金,不似妹妹,只生养出一个愚钝的女儿,即便万般努力,日后也难逃冷落。”

一番话触动宇筱,不是吗?只有大小姐才是老爷的掌上明珠,花氏既然已经进门,终归要和老爷合枕共欢,即便卞氏不提,也只是时日问题,而高盈盈向来维护花氏,保不定以后联合起来给她气受。

高千户心情愉悦,已经移坐到四夫人花氏身边,正和她觥筹交错,没听清卞氏的话。

见她和王氏嘀嘀咕咕,只当是姐妹间说些体己话,回身一笑:“难得众位爱妾和睦,实乃万幸,来来来,老夫与你们共饮此杯,也祝花氏与老夫早日……哈哈哈哈!”

掉头吩咐在一旁恭候的王丕:“你这就去把大小姐叫下来,难得一片祥和,让盈盈赶紧过来给各位妈妈拜年!”

宇筱一声冷笑!

阴声怪气地说:“怕老爷的千金大小姐暂时不能来吧,今日在梨花园被贼人占了便宜,不定还在房内收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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