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张七果到客栈来找赵一充,手上还带着个小坛子。

张七果一进房就将坛子搁在桌上,道:“赵兄弟,东西我给你带来了。”

赵一充还未凑近坛子,便立刻捏住了鼻子站到一旁,道:“哇,这味道有点厉害啊。”

林啸天好奇,也想上前去瞧一下,谁知刚靠近就大叫道:“这什么鬼东西,如此之臭。”接下来的时间再也不靠近桌子半步了。

赵一充问道:“你确定今日去看定小姐的好时机吗?”

张七果道:“赵兄弟,你知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赵一充摇摇头。

“今日可是大日子,咱们盈州县太爷五十岁大寿,各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去醉仙楼赴宴,咱们沙河帮帮主哪有不去的道理呢。”张七果道。

“那你张堂主就不用去?”赵一充问道。

“我自告奋勇说在家照看兰兰,帮主同意了,这不是赵兄弟你说的嘛,看病的时候,最好帮主不在家,人越少越好。”张七果又道:“再说了,我一个小小的堂主,大场面哪轮得着我呀。”

“行,既然如此,那我们出发吧。”赵一充道。

林啸天连忙道:“你们要去哪?我也要去,在客栈待着都快闷死我了。”

赵一充也不反对,只是叮嘱道:“去可以,一会儿别乱说话,安静待着,能做到吗?”

林啸天满口答应,他这两天实在是闷得不行,小小的盈州城根本没啥可逛的,现在有热闹看哪有不去的道理。

盛运客栈的大院里,张七果来时乘的马车正在等候,三人乘车很快就到了定家宅院门前。

进了宅院,三人一路行到了上次来过的后花园不远处,这处院落连着后花园,定成济为了让女儿安静的养病,特意让她搬到了这里,赵一充停下脚步,他让张七果在此找个地方先把坛子放好,那东西味道太大,现在还不是拿过去的时候。

待张七果将坛子放到花丛里后,赵一充道:“张兄,你去找两个人,把院子和花园里都泼上水,走廊过道也得弄湿了,记住,要悄悄的,别惊动了定小姐。”

张七果完全不明白赵一充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为了兰兰的病,他毅然照着他的吩咐,叫来两个小厮不动声色的将院子里各处路面走道都泼上了水。

赵一充又道:“张兄,你现在可以去找个丫鬟,让她禀报定小姐,就说你请郎中来替她瞧病来了。”

张七果摇头道:“不行啊,每次兰兰一听说郎中来了,准犯病,她说她怕见郎中。”

赵一充板着脸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还想不想让兰兰的病好了?”

“想,怎么不想!”

“那还不赶紧去。”

张七果进到兰兰的院子,唤过一名丫鬟,小声低语了两句,那丫鬟摇摇头没动,张七果双目一瞪,凶了丫鬟两句,丫鬟这才跑进屋里去禀告小姐去了。

张七果从远处回头看向赵一充这边,眼神里有些不安。

赵一充点点头,用眼神安抚着张七果,随后回身对林啸天道:“我一会儿要帮定小姐治病,这事很重要,你安分点,别搅了局!”

林啸天点点头,道:“放心吧,我一定不多嘴。大哥,没看出来,你还会诊病呢!”

赵一充心道: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没过多久,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女孩子的尖叫声,丫鬟们被惊动了,全都朝定小姐的屋子里跑去。

“来了!”赵一充低声说了一句,迈步就进了院子。

张七果见赵一充走了过来,忙上前道:“你瞧,听说有郎中来,兰兰准犯病。”

只见一个丫鬟从兰兰屋子里跑了出来,赵一充连忙上前拦住:“去哪?”

“去找郎中。”丫鬟不假思索道。

赵一充道:“不用去了,我就是郎中。”

转头又对张七果道:“看住院门口,暂时先别让人去通知定帮主。”

张七果便吩咐两个小厮守住院门,自己则紧跟在赵一充身边。

赵一充走到定兰兰房间门口一看,定兰兰今天穿的是一身绿色襦裙,正在屋子里乱跑乱叫,一下子跳到椅子上,一下子窜到床上,见房门口出现了陌生人的踪影,兰兰越发叫的厉害。突然,定兰兰方向一转,朝门口跑了过来,待她靠近,赵一充不慌不忙的稍微侧身,轻巧的挪了一个身位,任由定兰兰奔到了花园里面,兰兰在花园里跑了一圈,没想到竟然又跑回了房间里,整个人毫无预兆的就倒在了地上,随即开始抽搐起来,症状跟赵一充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样。

张七果见状忍不住就要上前,被赵一充一把拉住,道:“干嘛去,还不去拿东西来!”

张七果会意,马上跑到院子外取了那个小坛子来。

赵一充接过坛子道:“张堂主,把门关上,人太多会影响治疗效果。”

张七果一阵驱赶,屋子里只剩下了四个人,定兰兰,赵一充,张七果,林啸天。

赵一充端着坛子,走到定兰兰身边蹲下,定兰兰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不停得抽搐着,似乎比刚开始更加厉害了。

赵一充也不多说什么,揭开坛盖就把坛子往地上一方,放的地方离定兰兰的脸非常的近。

定兰兰只觉得一股酸臭腐臭的味道袭面而来,瞬间让她喉头翻滚,忍不住干呕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赶快拿走。”她立刻捂住口鼻滚到一旁,想要远离那个恶臭的坛子。

赵一充捏着鼻子,笑道:“定小姐,快起来吧,地上凉。”

定兰兰的眼中满是诧异,没想到这出其不意的一招竟让她就露了馅,她也知道自己这下戏是演不下去了,便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指着那个坛子怒道:“快,快把它扔出去!”

赵一充盖上坛盖,缓缓道:“扔了它自然没问题,可是待会得跟我们说实话,为什么装病。”

定兰兰斜眼瞧了瞧赵一充,并不乐意,哼了一声道:“我偏不说,要你管我。”

赵一充又将坛子盖揭开,空气中那股恶臭味马上又浓郁了起来:“不想说是吧,行,我现在就将这房间熏个彻彻底底。”

说罢,还故意端着臭坛子在房间里四处晃悠,张七果和林啸天赶紧用衣袖盖住口鼻,另一只手不停的扇开臭味。

定兰兰终于还是忍不了了,连声答应:“行行行,我一会儿全告诉你,你赶紧把这臭东西给我弄走。”

赵一充其实早就被熏晕了,可目的没到达之前必须挺着,现在听定兰兰这么一说,他赶紧打开房门,将坛子递给门外的一个丫鬟,催促道:“快!扔了,扔得越远越好!”

丫鬟们早在门外就闻到了一股子臭味,可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这会儿恶臭的源头突然递到身边,有几个受不住的女孩子早已跑到一旁扶着柱子干呕了起来。还好借助臭坛的丫鬟忍耐力过人,马上屏住呼吸端着坛子往院子外跑去,门口的小厮唯恐避之不及,连忙躲得远远的,众人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赵一充叫道:“有檀香没有,拿来熏熏屋子。还有,拿水来,我要洗手。”

丫鬟们这才反应过来,快步将檀香炉取了来,接着又取来了水盆,给赵一充洗了手。

定兰兰捂鼻皱眉问道:“那里面装的什么呀?臭死人了。”

赵一充便回头问张七果道:“对啊,坛子里面装的什么,怎么那么臭啊?”

张七果道:“那天你说要我准备味道难闻的东西,越臭越好,我就去弄了一坛还没腌好的臭鱼......”

赵一充竖起大拇指道:“张堂主,真有你的。”

慢慢的,屋子里没了异味,入鼻的只剩下悠悠的檀香味。

张七果看着兰兰恢复正常的样子,先是露出了一阵喜色,可没多久又换了一副恼怒之色,怨声斥道:“兰兰,你好端端的装什么疯病,你知道帮主多担心你吗?”

定兰兰看了一眼张七果,扭头闷声道:“他哪里有空担心我,担心那个狐媚子还差不多吧。”

门外的丫鬟们见小姐突然说话正常了,都是一脸的惊讶,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赵一充走过去将房间门一关,不去管门外的喧哗,只是道:“定小姐,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定小姐瞧着赵一充有些生气,但却有些纳闷,自己装病这么久,就连一些医术高明的老郎中都被她骗了过去,为何偏偏被眼前这个古里古怪的人给看破了。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定兰兰还是忍不住问道。

赵一充道:“其实说来也是偶然见到,你露了破绽,恰巧被我察觉了而已。”

“破绽?什么破绽?”定兰兰想不明白,追问道。

赵一充道:“两日前,我来过这里,恰好撞见定小姐你‘犯病’,我就忍不住上来瞧了眼,你当时正躺在外面的花园里。”

定兰兰思索了一会儿道:“说起来你是有些眼熟,我记起来了,当时我的确看见一个没毛的脑瓜子。怎么,那时候你就看出我的破绽了?”

“算是吧,那时候你正躺在地上抽搐,定帮主和大家怎么叫你你也不应,越碰你你越叫得厉害,样子十分吓人,不得不说你的演技还是非常到位的,可是你却忽略了一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赵一充眼睛盯着定兰兰,顿了顿道:“通常情况下,人在犯病的时候若是神志意识不清醒,眼神就不该是灵活的、清明的,这恰恰就是你最大的破绽!”

定兰兰扭头哼了一声,也不接话,显然是默认了赵一充的说辞。

赵一充转过身,向张七果和林啸天看去,道:“还有,那天定小姐在花园里趟的位置也有点意思,发病的情况下,按说在哪摔倒都是有可能的。可是,那么多的地方你不摔,怎么偏偏摔在了一块干净的地面上,旁边的湿的脏的都被你刚刚好避过了?”

张七果细细一想也道:“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的,好像从来没摔在湿地或水坑里诶。”

林啸天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所以你才让小厮们事先将院子里都泼了水,连走廊也没放过,难怪定小姐刚才在院子里跑了一大圈,又跑回了自己的屋子里‘摔倒’!她原来是见地面都是湿的,没处可摔啊。有趣有趣。实在是有趣!”

定兰兰见林啸天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她,心中不免气恼道:“没规矩的小厮,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下人多嘴了。”

赵一充给了林啸天一个不悦的眼色,林啸天吐吐舌头连忙闭上了嘴。

“女孩子嘛,偏爱的洁净没什么不对,这样做也是本性使然。”赵一充道。

“想不到我竟露了这么多的破绽,我先前还一直以为自己是天衣无缝的呢。”定兰兰又问道:“你究竟哪里来的郎中,怎么看都觉得古里古怪的。”

“我不是什么郎中。”赵一充笑道。“只不过观察的比别人仔细些,又看过几本心理学的书而已。”

“心理学?”定兰兰不解道。

赵一充一两下可无法给她解释什么是心理学,便岔开话题道:“定小姐,那些慢慢再说,先说说你为什么装病这事儿吧。”

定兰兰眼睛一转,存心刁难道:“要我说也行,不过我瞧你这人好像挺聪明的,居然能识出我的破绽,这样,我出个题考考你,你要是答上来了,我全告诉你。”

请稍后,加载中....
字体大小
背景颜色
阅读模式左右翻页上下翻页
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