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什么大人物?”赵一充好奇的问道。

八字须摇着折扇,用平和的语气道:“还容小人卖个关子,公子若是想让你手中的......太阳镜卖个好价钱,鄙人这就为公子带路。若是无意,鄙人马上离开,绝不再行叨扰。”

“你让我跟你走,你总得告诉我你是干什么的吧。”赵一充笑道。

“鄙人,牙郎胡九。”八字须收起折扇,作揖道。

牙郎,也叫牙人,就是居于买卖人双方之间,从中撮合生意,以获取佣金的人。胡九便是盈州城里的中介人士,他们没有具体工作场所,常常待在一些固定的茶楼和酒楼里,打听或者收集各种消息,然后从中寻找商机,不管是买卖宅院铺子,还是丫鬟小厮,只要是有买卖关系的存在,就属于他们牙人的业务范围。同时,他们也是这个时代消息最为灵通的一批人,想要打探消息的话,给牙人们银子就行了。

赵一充明白了胡九的身份,才道:“胡九是吧,看你这人不错,这笔生意就交给你了。”

胡九连声谢道:“多谢公子,我这便给公子引路。”

“慢着。”赵一充道:“让我跟你去也行,我还有个小小的条件。”

“什么条件,公子尽管说。”

“那个,你先借我几文钱,我去那边铺子买两个肉包子,别担心,一会儿生意做成了就马上还给你。”

胡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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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运客栈,客房内。

一名对襟蓝色宽袖道袍的中年道士端坐在太师椅上,他轻轻捋着下巴处的胡须,一边看着房内垂手而立的三名弟子,神色和蔼却又不失威严。这三名弟子不是别人,正是峨眉派的韩佳玉和两名小师弟。

上座的道人道号辰星子,俗家名叫李致忠,今年四十五岁,不仅修为高深,近年来在江湖中也颇具了一些名气,辰星子虽在几名同辈之中年纪最为年轻,但却是峨眉派掌教云臻子最为看重的弟子之一,也是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掌教的人选之一。

辰星子缓缓道:“玉儿,你们三人到盈州几日了?”

韩佳玉道:“我们三人昨日才到的,师父,你怎么今日才到,玉儿都有些担心了。”

辰星子笑道:“小嘴尽会说些好听的,为师有什么好让你们担心的,按说为师两日前就能到此与你们汇合,可恰巧遇到了一位故人,因此才耽搁了一天时间。”

韩佳玉和两个师弟都点了点头。

辰星子又道:“九还至阳丹可带来了?”

“带来了。”韩佳玉连忙答应,然后给了邵师弟一个眼色。

邵师弟迅速从床上的包袱里取出一个红绸包裹的锦盒,恭敬的端着到了辰星子的跟前:“师叔。”

辰星子解开红绸,揭开了锦盒盖子,里面是一颗深褐色球状丹丸,通体光滑,犹如夜明珠一般大小。

辰星子看看了并无异常,才将盒盖盖上,道:“小心保管,此乃掌教送给盈州知县的寿辰贺礼,切勿出了差错。”

“是!师叔。”邵师弟将红绸系上,重新放回了原处。

韩佳玉道:“师傅,那么多知府知州前去找掌教师尊求取丹药都没有成功,为何掌教对一个盈州县令这般看重,还派您亲自前去贺寿?”

辰星子抚须道:“掌教多年前就与盈州知县相识,我只知道他们两人交情匪浅,其余的为师也不知晓了。”

也许是未打听到什么,韩佳玉略微失望的点点头道:“哦,这样啊。”

辰星子又道:“过几日便是知县的寿辰,玉儿你随我一同前去赴宴。邵捷,李郁,你二人待在客栈,不可四处走动。”

邵师弟失望道:“师叔,我也想去瞧瞧。”说着偷偷扯了扯李师弟的衣袖。

李师弟也会意:“是啊,师叔,我们也想去看看热闹。”

辰星子不允,邵李二位师弟却再三央求,韩佳玉也在一边帮腔哀求着。

辰星子烦了,衣袖一甩,道:“休要聒噪!你们是不是看着师叔平日里太好说话,就什么事都来讨价还价了?待我回去便告诉你们师傅,到时有你们好瞧的。”

邵捷和李郁连忙闭上嘴,垂头丧气的站在一边,不再敢多说话了。

“掌教大人写给盈州知县的信呢?快去取来。”辰星子沉声道。

邵捷将信取来,交给辰星子,依旧一脸的失落。

辰星子对韩佳玉道:“这是掌教让为师交给盈州知县的亲笔书信,现在为师要先去县衙一趟,你们好好在客栈待着。”

“是,师父。”

“是,师叔。”两个失望的声音同时答道。

辰星子看着两个孩子失望的表情,最终还是心软道:“你们两个小子想去,师叔尽量找机会同知县去提一提,人家若是不同意,师叔可就没办法咯。”

两个小子闻言一喜,马上高兴起来,同声道:“多谢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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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字须胡九领着赵一充来到了一座宅子门前停下,道:“公子,便是此处了。”

赵一充抬头一看,宅子大门上的匾额书着“定宅”二字,字体苍劲有力,应该是出自名家之手。

胡九道:“这里便是沙河帮帮主定成济的宅院,我说的大人物便是他了。”

赵一充点点头,心道:看来我同沙河帮还挺有缘的。随即问道:“你怎知道定帮主会相中我这幅太阳镜呢?”

胡九笑道:“公子放心,定帮主现下正在四处搜罗稀罕有趣的各种玩意,帮主为人豪爽大方,鄙人已经介绍过几笔生意,都成了的。”

赵一充问道:“胡九,这个定帮主为什么四处找新鲜玩意,难不成他是收藏家?”

胡九摇摇头道:“无他,只为薄红颜一笑罢了。”

赵一充又好奇的追问了几句,胡九也没做过多回答,只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赵一充便不在纠结这个问题:“既然如此,那咱们进去吧。”

胡九笑道:“公子,请随我来。”

胡九走上前,扣响了门环。不一会儿,宅门便开了一条缝来,胡九同门里的人说了两句,大门便开了一半。胡九回头朝赵一充示意,赵一充便跟着他进了定宅。

进入院子,赵一充本来以为帮派老大的家中应该随处可见刀枪剑戟,沙袋石锁,还得有黑壮大汉看家护院,哪知道一样都没见到。赵一充一路上走过,宅子里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不时遇见丫鬟迎面而来,也都会有礼貌的停下来避让,待他们二人先行过去后才会继续行路。看起来,定成济应该是个斯文人。

胡九显然对定宅的地形已经颇为熟悉,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偏厅,他示意赵一充先等等,自己往厅门处去了。

胡九站在厅门外道:“定帮主,小的胡九,冒昧前来求见。”

里面传出了粗犷的声音:“哦,是胡九你小子啊,是不是又找到什么稀罕玩意,想来赚我的银子了,进来吧。”

胡九得到允许,便和赵一充一起进了厅堂。

赵一充第一眼见到定成济的感觉就是,壮!真壮!按现在的说话,身高至少在一米九以上,全身上下都是大块的肌肉,因为胸前的肌肉太大,手臂根本无法靠着躯干并拢,两只手只能微微张开端着,这样的身形体态根本就是后世的健身教练嘛。

定成济今年四十二,正直壮年。可奇怪的是,他这么高大健硕的身体,不穿武人的劲装,却穿了一身文士书生的青色长衫,头上扎着四方巾,脸上虽然刮得干干净净,可依然掩饰不住曾经留的是满脸的络腮胡子。

此间是定成济的书房,定成济正一副冥思状的站在书案前,左手撑着案几,右手正举着狼毫思索着什么,迟迟下不去笔,笔下一张白的不能再白的宣纸,见胡九和赵一充进来,便顺势将狼毫靠在笔搁上。赵一充注意到,书案上的笔架上虽挂着大大小小的各式毛笔,却隐隐蒙着一层细细的灰尘,再看桌案旁边插满了字画的绢缸,上面也是一层薄薄的尘埃,看来这书房里的东西并不经常使用。

赵一充心中早已明了:这个定成济,分明就是熊瞎子学绣花,装模作样啊。

“胡九,这次又找到什么好玩意儿了?”定成济说着话,眼睛却在打量赵一充。

赵一充感觉怪怪的,心道:你才是玩意儿,你们全家都是玩意儿。

胡九道:“定帮主,这位公子有一奇物,名曰太阳镜。小的也是第一次见,确实稀罕的很。”

“太阳镜?那是什么,快拿出来瞧瞧。”定成济马上来了兴致。

赵一充掏出早已收好的眼镜盒,将太阳镜再一次取出,戴了起来,说道:“此物男女老幼皆通用无碍,不仅能遮阳蔽日,保护眼睛不受强光伤害,女子戴起来更是装饰美观,还能让整个脸庞显得瘦小,显得精致。”

知道定成济是为了寻稀罕物件哄女人开心,赵一充就专门想了几句针对女性的广告词,果然,定成济听到最后几句,眼睛立刻一亮。

“哦?还有这个说法呢?”定成济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赵一充便摘下眼镜递给他,道:“定帮主可以亲自试试,现在日头正盛,戴上这个出去瞧瞧便知效果如何。”

定成济也不矫情,接过太阳眼镜就往耳朵上一插,然后便往外面走去,胡九连忙跟上道:“帮主等等,先别走。”

“干什么?”定成济不乐意道。

“歪了,戴歪了。”胡九赶紧上前,献媚踮起脚尖帮定成济校正了眼镜。

“行了没?”定成济问道。

“行了,行了。”胡九忙点头哈腰。

定成济走出书房,站在廊前叉腰看着日头,片刻后,他将眼镜取下,马上就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便又赶紧戴上了眼镜,神色才缓和了下来。又朝日头看了一阵,定成济才回到房间,却并没有摘下眼镜,看来似乎对这玩意还挺满意。

“这玩意儿不错,我喜欢,开个价吧。”定成济对赵一充道。

赵一充顿了顿,道:“一百两银子。”

胡九吓了一跳,心道刚才不是说好了报价三十两嘛,怎么转眼就狮子大开口一百两了呢。

定成济哈哈大笑:“你这小子,可知道在盈州城用一百两银子能买些什么?”

“不知道。”赵一充想也不想便答了。

“有意思,胡九,你告诉他。”定成济瞧着胡九。

“是,帮主。”胡九道:“赵公子,在盈州城里一千两银子,便能买套一进的宅子,五百两能买好几个黄花大闺女了,一百两,能让普通百姓家吃吃喝喝三年的。”

“听见了没,小子,一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张嘴也不悠着点。”定成济道。

赵一充心道:看来这个时代的物价还真是低啊,先前买肉包子也才两文钱一个。可嘴上却不改口,道:“它值这个价,定帮主,我这宝物乃是西域瑞士国带回来的,别说整个邺朝找不到第二件,就是现在去瑞士国,也找不出来。”

“西域?瑞士国?什么地方?”定成济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地名。

赵一充只能又将自己来自瑞士的那套说辞搬出来,忽悠了定成济一遍。紧接着话头一转又开始诉起苦来,说自己若不是途中遇了匪,断然不会变卖自己祖上传下的宝物,现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是为了凑足回到金陵的盘缠而已。

定成济听得将信将疑:“你当真是从极西之地的瑞士国来的?”

赵一充非常肯定的点点头,道:“当真!比真金还真!”

定成济也不罗嗦,豪爽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了,就五十两!”

“一百两。”

“六十两!”

“一百两。”

“七十两!不能再多了。”

“一百两。”

“一口价,八十两,爱卖不卖。”

“好,就八十两,成交!”

不等定成济反应过来,赵一充已经将眼镜盒塞到了他的手中。

定成济哭笑不得,他刚才心里已经来了些火气,若是赵一充再不退让,他当下就会命人将赵一充赶出门去,没想到最后一刻他竟然同意了。

定成济定睛好好看了看赵一充,见他神态自若面带微笑,不禁道:“行,小子有点意思。”

“来人,带他去账房拿钱。”定成济朝门外叫了一声。

本以为门外会有人应诺,可良久却无人应答,定成济有些恼了,走到门口叫道:“人呢,都死到哪去了?”

突然,廊下跑出一个仆人,神色慌张的道:“老爷,您快去瞧瞧吧,小姐她......小姐她又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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