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七果特意给赵一充和林啸天安排了一间套房,有里外两间,最适合主仆同住,然后又吩咐刘掌柜去弄了两套干净的衣裳用来换洗,并一再说明开销话费都算在他的账上,赵一充推辞不过,只好感谢再三。

客房里的张七果坐在八仙桌前不停揉着脖子,咧嘴道:“刚才那小娘们也不知使的什么功夫,用剑顶着我脖子,老子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了,差点憋死我了。”

赵一充道:“你别忘了,人家可是天下第一派的弟子,功夫自然不可等闲视之。”

张七果忽然转移了话题道:“赵兄弟,我可真服了你这张嘴了,死的都给你说活喽,你看那小娘们刚才给气的,都成猴屁股了,笑死我了。”

赵一充则道:“张堂主,我拜托你个事儿吧。”

“什么事儿,你只管说便是,兄弟一定给你办到。”张七果拍着胸脯道。

“张堂主,我能不能拜托你,下次没事儿别去惹那峨眉派的小姑娘好不好,我一个外行人都看的出来,她武功高出你好几条街,你打又打不过,骂了又挨打,为什么每次都要受足了些罪才心里舒服呢,难不成......你就好这口?”

张七果表情有些尴尬,岔道:“赵兄弟,实话跟你说吧,我也不想去惹她们峨眉派,我们沙河帮也惹不起。可看她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我......我......我就来气,我这嘴不自觉的就犯了贱,老管不住。这样,我以后看见她,老子绕着走总行了吧。”

赵一充道:“你倒是能躲了去,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你没瞧见她离开时看我那眼神吗,就快要吃人了。”

接着,张七果又叙了几句闲话才离开客栈。

待张七果离开,赵一充对一旁呆坐着的林啸天道:“这是怎么了,平时不是话挺多的嘛,刚才这一阵怎么成哑巴了?”

林啸天一脸的不高兴,沉默了半晌才道:“峨眉一派乃是当之无愧的名门正宗,门人弟子皆道德兼修,就连......皇上都赞赏峨眉派是道家的中流砥柱,你却因为那厮让峨眉派的弟子难堪,此等行径甚为......恶劣。”他咬咬牙狠狠的说出了最后两个字。

赵一充将干净的换洗衣物塞给林啸天,耐心道:“小伙子,你要搞清楚,现在我们靠的可是张堂主的帮忙才有落脚地方。”

林啸天道:“那是因为你揭穿了闾八的骗术,刚才又帮他解了围。”嘴上是说完了,可心里还有一句没说,这本就是他应该的。

“小子,做人要讲道义,对别人来说,我们来历不明又身无分文,按说他可以给一些钱作为答谢打发我们走就行了,可他没有,先前免费让我们搭了船脱困了不说,这会儿还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现在又安排了这么好的住处,管他是什么帮的堂主呢,我认为他这人还挺仗义的,能交朋友。”

林啸天不屑道:“沙河帮,你瞧这名字一听就知道是江湖上的黑道,这些帮派的人大多数是无赖之徒,平日里好逸恶劳,不是祸害乡邻,便是欺行霸市。”

赵一充拍了拍林啸天的肩头,道:“说话别太武断,事物的之所以存在,总有存在的道理。你还年轻,社会经验尚浅,很多事情一时之间还无法理解透彻,等你经历多了你就明白了,但以貌取人、先入为主这毛病可要不得,将来可是要吃亏的。古人说的好,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呐!”

“一身臭烘烘的,你不去洗澡我可受不了了。”赵一充说完拿上换洗的衣裳便迈步出了房间,外面很快传来他的声音:“小二,小二,你们这澡堂子怎么走啊?”

林啸天心中一震,嘴里反复了默念着这两句话,喃喃道:“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是哪位古人说的呀,我怎么从没听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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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师姐提着宝剑,气鼓鼓的回了客房,两个小师弟正等的焦急难耐,连忙上前来询问道。

“师姐,你去哪了?饭菜都送来好久了。”先说话的是邵姓师弟。

“是啊,韩师姐,饭菜都快凉透了,我们赶紧吃吧。”另一个小师弟咽着口水说道。

两个小师弟一个十五,一个十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本来见店小二将饭菜送来都高兴极了,可去催菜的师姐人却迟迟没有回来,两人眼睁睁的看着一桌子的菜却不能先动筷子,只得任由肚皮饿的咕噜噜直叫唤。

韩师姐现下哪有心情吃饭,她一想到刚才被人误解,旁人对她指指点点的样子心里那个气啊,吃饭的心情没有,吃人的心思倒是越来越盛了。

“你们吃吧,我不饿。”韩师姐闷声道。

两个小师弟心思都在吃饭上,也没发觉师姐的不快,听到师姐叫他们吃饭,二话不说,连忙拿起碗筷,夹菜扒饭,动作利索的不行。

韩师姐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的剑柄都快被攥出水来了。

这也难怪,韩师姐的本名叫韩佳玉,也是名门望族的小姐,自从先皇封了峨眉派天下第一派的名号后,峨眉派的知名度与声望值顷刻间便达到了顶峰,大家纷纷都想要将自己的孩子送上峨眉,修成大道。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部分的寒门子弟已经无法踏进峨眉派的山门,只有资质冠绝的苗子才能获得机会。到后来,就连各地有名望有势力的家族也要有一定的机缘才能将孩童送上山去,韩佳玉同他这两名小师弟便是通过千挑万选,过五关斩六将才得以入了派的。

韩佳玉今年刚过十七豆蔻,她九岁上山,已习武八载有余,因为资质上佳、悟性甚高一直倍受派中长辈们的爱护,又因长相出众个性鲜明,派中同辈的师兄弟无不对她呵护有加,一想到自己八年来何时何地受过今天这样的闷气,她就来气,越是琢磨就越觉得是对自己的一种耻辱。

韩佳玉越想越气,终于忍不住,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道:“无耻之徒,胡言乱语,颠倒黑白,死后必下拔舌地狱!”

两个正在吃饭的师弟吓了一跳,吃饭的动作全停了下来。

良久,邵师弟才弱弱的问道:“师姐,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身旁的小师弟也跟着问:“韩师姐,谁......谁要下拔舌地狱啊?”

韩师姐顺了口气才道:“一只长舌的乌龟!”

“乌龟?”“哪来的乌龟?”

“管那么多干嘛,赶紧吃完回你们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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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窗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车马声,吵醒了美梦中的赵一充,可这一醒,接着就是再怎么想睡也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摊了几次煎饼过后,终于还是决定起床。

赵一充睡在套房的里间,他先开帘子往外间一瞧,林啸天这小子还趟在床上四仰八叉的睡着呢,看样子外面的噪音喧哗声丝毫没有对他的睡眠造成影响。

赵一充轻轻推开门闩,开了房门走到廊下,恰巧经过一个伙计,便问起早起洗漱的事情。不一会儿,那名伙计便将洗漱用具都送了过来,一个带把手的大瓷瓶,里面盛满了清水,还有一个铜盆和一个木桶,两只青花小碗,一碟子白色粉末状的物体,还有两条绿绿的柳枝和两块整齐叠好的毛巾,大大小小的家伙事儿放了满满一桌子。

“客官您慢用,要续水的话,只管大声唤小的便是。”伙计语气恭敬说完后,便往外退去。

“慢着,你先别走。”赵一充连忙叫住伙计。

伙计停下步子:“客官还有何吩咐?”

赵一充指着桌上那碟白色粉末,不好意思的问道:“这个是盐吗,是用来刷牙的吗?”

伙计道:“是的客官,这是上好的青盐,净牙用的。”

赵一充细细一看,盐的表面果然隐隐显出些青色来:“那牙刷呢?”

伙计不明白:“牙刷?”

“就是刷牙的工具。”赵一充边说手上边比划着动作。

“哦,您问的是这个吧。”伙计拿起桌上的一条柳枝递了过去:“客官,这些杨柳枝都是泡好了的,您只要咬开枝头,蘸些青盐就能用了,很方便的。”

赵一充满脸疑惑的接过柳枝,按着伙计的说法,咬开了枝头部位,果然杨柳的纤维便露了出来,好像细小的木梳齿一般:“还真像牙刷。”

“客官,瓷壶里是兑好的温水,您直接用就成,烫不着您的,那个铜盆是洗脸的,用过的水您倒在木桶就行了。”伙计又将别的事情解释了一遍:“晚点我会再来清理。”

赵一充尴尬的点点头,道:“好好,我明白了,有劳了。”

“客官慢用。”伙计出房间带上房门。

赵一充看着桌上的一大摊子,心道:原来这就是古代的客房服务啊。

赵一充拿着柳枝蘸了些青盐沫,试着往嘴里一放,顿时涌出一股咸涩的味道,虽有些不习惯,但却颇为清凉醒神。

“呸,呸,呸。”柳枝这东西到底是第一次用,赵一充也许是用的力道太大了,嘴里残留了很多柳枝的纤维,他连漱了好多口水也没完全清理干净。

“呸呸,这东西刷牙太难受了。”赵一充抱怨道。

林啸天带着睡意的声音传了过来:“哎,大哥,你还让不让人睡了,一大清早你吐什么呢?”

赵一充心中好笑,大清早的外面马叫驴鸣的你不嫌吵,轮到我这点动静就能扰你清梦了?

赵一充刚想说话,哪知林啸天身子一翻,一头埋在了被子里:“别吵我,我还得再睡会儿。”

“我一会儿要去当铺一趟,你可别乱跑。”赵一充道。

“知道了,知道了。”林啸天不耐烦道。

赵一充无奈的摇摇头,静静的洗漱完毕后,便换上了昨日刘掌柜给他准备的青衫出了门。

赵一充独自走在盈州的街道上,步履悠闲自若,因为是头一次在古代的街道上散步,心里说不出的新奇兴奋,头也不自觉的左顾右盼。

街道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等等。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简易棚子的小商贩。盈州城地势平缓,街道顺着南北方向往两头延伸,看不到尽头。放眼看去,南边的城楼便是盈州城最高的建筑物了,赵一充能够确定,那里便是昨天傍晚他们进城的地方。

街上的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大概逛了半个时辰,看够了古代街道的景色,赵一充的新鲜感慢慢的退去,这才觉得走的累了,肚子也饿了,想去小摊上歇歇脚吃个早餐却又没钱。

果然,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话是没错的,不行,得赶紧找个当铺去。

赵一充找了位路人询问当铺的所在,那人指了指不远处的石桥,告诉他过桥便有间当铺。赵一充道了声谢,便加快步子往石桥走去,果然,站在桥上就看见了一个硕大的“當”字旗悬在空中,蓝底白字,分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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