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掌柜闻声连忙上前赔笑道:“女侠,请稍安勿躁,适才我已派人去后厨催促过了,饭菜马上便会送过去。”

韩师姐见刘掌柜这般说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好道:“好吧,你们快点,都快饿死了。”

“饿死了最好。”也不知是谁接了这么一句,声音虽小,可却如针般钻进了韩师姐的耳朵。

韩师姐回头怒道:“是谁?”

这一回头正好同赵一充打了个照面,赵一充只是稍稍一愣,随即便笑嘻嘻的挥了挥手。

接下来韩师姐便看见了他身旁的张七果。

“又是你这无赖!”韩师姐声音立马提高了几分,她已经猜到了说话的人是谁了。

张七果却不瞧她,只管大口吃着菜喝着酒,仿佛没事人一般。

韩师姐见他居然还敢不理不睬,便走到他近前,道:“刚才那话是你说的?”

“什么话?”张七果装傻道。

韩师姐将剑鞘一下搭在张七果的肩头,怒道:“还在装傻?”

张七果双手一摊,无辜道:“这位女侠,你为何动不动就用剑指着别人呐?”

韩师姐道:“少废话,刚才你说了什么?”

赵一充同张七果目光一接,心道,敢情这小姑娘没听清楚我说的啥啊。

“没有啊,我什么也没说。”张七果心道,我来个死不认账。

刘掌柜见这剑拔弩张的架势心道不妙,连忙上前上来劝阻,道:“女侠息怒,这位是咱们沙河帮张堂主,中间必然是有什么误会,咱们有话慢慢说,有话慢慢说嘛。”

韩师姐随口问道:“掌柜的,刚才他说的什么,想必你也听见了的。”

刘掌柜一脸实诚厚道,答道:“刚才咱们张堂主一直在和这位赵公子喝酒谈天,说的话确实不少,不知道女侠问的是哪句呢?”

话一说完,就看见了张七果投来的赞赏的目光,刘掌柜心中也是一喜。

韩师姐对刘掌柜道:“一看便知你和这无赖是一伙的。”转而,又看向了一脸笑嘻嘻的赵一充。

赵一充见韩师姐看着自己,连忙道:“韩女侠,你好你好,咱们又见面了。”

韩师姐也不接话,自顾问道:“我来问你,刚才他说了什么?”

赵一充心中摇头道:这小姑娘真是二的可以,你都看出来刘掌柜和他是一伙的了,倒看不见我跟张七果坐在一桌吃饭?你瞎呀!再说了,你都没听清楚,还刨根问底个什么劲啊。

赵一充目光一转,正瞧见张七果在向自己使劲打着眼色,赵一充心念一动,便会意了。

“那个......韩女侠......刚才我们的确说了好多话,不知道你问的是哪句呢?”赵一充话完,一旁的林啸天却站起身走了过来,赵一充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低声道:“一边去,别说话。”完了,又使了个眼神,意思是别给我惹事,一别待着去,林啸天才不情愿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坐下。

“甭演了,别以为声音小我就没听见,他刚才明明咒我,饿死了最好!对是不对?”韩师姐将宝剑一挺,剑鞘就顶在了张七果的脖子上。

赵一充和张七果对视了一眼, 原来这小妞早已听清楚了内容,这般问来问去的,是有心看咱们的戏啊。

由于他们几人的动静太大,在周围人眼里,他们早已变成了大堂中的焦点,大家都陆续围了过来,张七果可不想在自己的地盘上让手下们看了笑话,便要挡开她的宝剑,再顺势起身避开。

可剑鞘尖部也不知制住了他什么穴位,张七果整个人顿时都处在了僵直状态,全身上下各处无论如何都用不上劲,身子根本不听使唤,任凭如何用力也不能挪动分毫,就连手指脚趾也是一样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韩师姐用剑指着自己,没多久他便急得满头是汗了。

张七果现在只有眼珠子是可以动的,他不停的朝赵一充使着求助的眼色。林啸天则在一旁不停的偷笑,心里觉得好不痛快。

韩师姐看着一脑门汗的张七果,心道,无赖,这次让我逮到把柄了吧,要你好看!脸上露出了得意微笑,道:“你最好跟我好好道歉,若不然可有你苦头吃的。”

此时的画面便是如此,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年轻女子笑颜如花,用一柄未出鞘的宝剑就制住了一名五尺的状汉,汉子神色焦急,满头大汗,狼狈不堪,围观众人还在指指点点,场面好不尴尬。

这场面持续的时间越长,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前来围观,就连二楼的住客也纷纷探出头来想要瞧个究竟。

果不其然,张堂主死要面子的犟驴性子又再次发作了,只见他红着脸梗着脖子叫道:“是啊,臭婆娘,是老子说的怎么了?”

“什么,你有胆再说一次!”韩师姐给气坏了,拿剑的那只手又加了些力道。

“哇哇哇哇,疼疼疼。”张七果疼得直叫唤。

“女侠且慢,手下留情。”赵一充连忙出声制止道。

韩师姐扭头瞧了一眼赵一充,道:“今天谁替他求情也没用,我非要好好治治这个无赖不可。”

赵一充心道,可不是嘛,我就是来求情说好话的啊。

“说情谈不上,本人只是想说两句公道话,这位韩女侠,听闻你是峨眉派门下高徒,对么?”赵一充道。

“没错。”韩师姐心道,我这身打扮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吧,你还明知故问做什么。

赵一充又道:“本人虽然刚从西域归来不久,但一路上也早已听闻峨眉派素有天下第一派的美誉。”

韩师姐昂首道:“天下第一派之名号乃先皇所赐,普天之下人人皆知。”

赵一充见他傲娇的样子,禁不住有些想笑,马上语气一转,肃然道:“身为天下第一派的弟子,你为何不问青红皂白便突然对人恶行相向,此等恃强凌弱之行径,如何当得起天下第一派弟子的德行?”

韩师姐被这个大帽子一扣,顿时急了,辩解道:“你乱说什么,明明是他咒骂我在先,我只不过对他小以惩戒,哪里有你口中那般不堪了?”

“他怎么骂你了?”赵一充问道。

“他咒我,饿死了最好!”韩师姐理直气壮道。

话音刚落,赵一充立刻发出了大笑声,然后凑近了些,淡淡的道:“你确定你真的听清楚了,那句话,是咒你的?”

韩师姐哪里肯服气,肯定道:“我听的真真切切,他就是在咒我,再说了,我自幼习武,听力高于常人许多,他声音虽小却逃不过我的耳朵!”

赵一充又是一阵发笑:“哈哈哈哈,好笑好笑。”

韩师姐听他笑的大声,便来了气,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赵一充踱步走了一圈,来到了张七果身后,用手指了指韩师姐的宝剑,道:“可否先拿开一下,我来还原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便知好笑不好笑了。”

韩师姐想了想,便收回了剑鞘,张七果感觉压迫感瞬间消失的无疑无踪,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身体说不出的畅快舒坦。

“你说啊,我就不信你还能颠倒是非黑白不成。”韩师姐呲道。

“好!”赵一充马上提高了音量,对四周的围观人群道:“在坐各位,我现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遍,大家听完了便给我们评评理,看到底是谁对是谁错,可好?”

“行,行!”

“好好,快说快说!”

看热闹的人群顿时沸腾了,楼上楼下的人都纷纷表示同意。

待大家安静下来,赵一充才指着自己桌上的一道清炖鹅肉,道:“各位听我慢慢道来,刚才我同张堂主喝酒聊天,相谈甚欢,吃到这道菜时,张堂主便说他平日最喜吃鹅肉,可盈州本地的做法早已吃腻吃厌了,他知道我是刚从西域来的,便问我知不知晓有什么关于鹅的新鲜烹饪之法。我思来想去,想到我曾看过一部古籍上记载的食鹅之法,书上记载此人是古时的一个国君,为君残暴不仁,就连对吃也有近乎偏执的讲究,他吃鹅的法子更是古怪的不得了。”

韩师姐打断道:“喂,你扯到哪去了?”

赵一充摆摆手道:“别急别急,马上就到了。”

“那国君每次吃鹅,都要先将鹅用笼子圈养起来,然后将笼子悬于空中,下方再放置火盆进行烘烤,需得控制火势,不能让鹅在笼子里被烤死才行。接下来,便会将早已调配好的酱汁放入笼中,那些鹅受了长时间的高温火烤必然口干,急迫的想要寻水喝,可这时候笼子里哪会有水,只有那些酱汁而已,鹅便会将酱汁喝个干干净净,鹅喝光了多少酱汁,国君又会派人放多少进去,直到最后,鹅便会生生的被灼死、渴死。这个时候,那个国君才会命人将鹅取出来宰杀了,命厨子做成美味无比的烧鹅呈上来,那国君吃得更是有滋有味,不亦乐乎啊。”

说完,人群中就发出各种惊叹声,有说残忍的,有说离奇的,还有的赞这个是好法子。

韩师姐不忍,捂着嘴道:“为何要这么吃鹅?”

赵一充道:“是啊,为何呢?每每有大臣问起,国君便会说,只因鹅肉肥厚,难以入味,如此之法才能让酱汁由内而外沁入五脏啊。”

韩师姐满脸的同情:“可是,可是这法子也太残忍了。”

“的确,这法子有违天和,若不是那暴君,谁人还能想得到。况且,即使想到了我也是不会用的。”赵一充点头道。

梢一愣神,韩师姐忽然反应过来:“说了那么多,到底跟他骂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重点来了,这个国君时常邀请大臣们一同享用这道美食,有一日,一个大臣便问国君,这法子虽好可破费时间,可否不等那鹅自己死了,早些取出来宰杀难道不成吗?”赵一充转头看着韩师姐道:“你猜猜,那个国君怎么回答的?”

韩师姐好奇道:“怎么回答的?”

“那国君答曰,不可,”赵一充字字有力道:“鹅死了最好!”

“鹅死了最好?”韩师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对喽,鹅死了最好。”赵一充重重的点头,暗里用力踩了一下张七果的脚面。

张七果猛地醒悟过来,连声道:“没错没错,我说的就是,鹅死了最好,鹅死了最好啊!

此时脸上已经完全无辜的表情,又对围观的人们道:“可不巧,那节骨眼上却被韩女侠听了去,都怪张某之前跟韩女侠闹了些不愉快,这才......这才有了刚才的误会,张某人根本就不是在咒骂韩女侠,是误会了,误会了啊。”

“看来是女侠听岔了啊,误会误会,一定是误会。”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女侠岂不是冤枉了好人。”

“你别那么傻了,我看啊,没那么简单,张堂主自己都说早先就同她闹的不愉快,天晓得是不是她借机报复呢。”

“不会吧,没想到峨眉派这般跋扈呀,看来咱们行船时可得小心点才是,别得罪了峨眉派才是。”

“可不是嘛,些许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这般胡闹,你瞧人家张堂主多有风度。”

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的,舆论导向却悄悄转移了方向。

赵一充见差不多了,便道:“韩女侠,俗话说的好,冤家宜结不宜解,还望女侠大人有大量,一场误会而已,大家就此翻篇吧。”

再看韩女侠,此时的她早无语凝噎的站在了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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