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一充提供的抗生素帮助下,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许小树的高烧都没有再次反复,许寨主从心底里也认同了赵一充西归故里的身份,不再怀疑他是外人派来的探子。

猴子也在第二天午时带着徐郎中急急的赶了回来,徐郎中下马后吐了好久,这次出行让他学会了骑马,也算多了一技伴身。

徐郎中一心念着小树的病情,对于小树的高烧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他就算药材齐备,也没有把握短时间内治好小树,小树只怕凶多吉少,可不治也是死,治不好也得小命不保,现在是骑虎难下。

徐郎中急急忙忙拿起刚采买回来的大袋药材就往里跑,可见到精神状态良好的小树时候也是吓了一跳,怎么走的时候还那般严重,隔天一见竟然没事儿人似的,难道来了神仙不成。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赵一充除了吃就是睡,要不就是去林子打打猎,去溪水里抓抓鱼,许家兄弟俩伤口的换药事情,他已经全部交给徐郎中接手了,徐郎中哪有半句怨言,人家赵公子现在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徐郎中有些不好意思的向赵一充打听治疗的方法,那一套处理外伤的方法和无菌消毒的理论,都是现代社会众人皆知的医学常识,赵一充毫不吝啬,悉数都教给了徐郎中,徐郎中竟如获至宝一般,还再三发誓自己绝不会传给外人知晓。

赵一充哪里能理解徐郎中的心理,封建社会中凡事往往都都讲究师门传承,自己门派的本事那就是安身立命的根本,非本门弟子或儿女至亲,是绝对不会轻易外传的,即使要传承下去,大多也只选择一传一或一传二,武学如此,匠户医家也是如此,独门绝技根本不会轻易传给外人,有些更是到了敝帚自珍的地步,即使传承了下去,有的也因为被传承人的资质天赋不佳,只学会了皮毛却未领悟精髓,如此传承下去,直接导致了路越来越窄,无数的手艺和绝技随之失传没落,有其形而失其意。

赵公子乃是望族之后,这身份在整个好汉寨现在已是人人皆知,徐郎中自然也坚信不疑,在徐郎中看来,人家赵公子这就是把独门的家学传授给了自己,发誓赌咒那是轻的,就算自此拜入赵公子门下也是一句话的事。

每日只要一到饭点,许寨主就会准时的派人来邀他用饭,必然是一桌好酒好菜候着,刚开始赵一充还吃的津津有味,可连着三天下来,赵一充就腻了,油水太重,感觉消化系统都跟不上了。

这一日午饭后,赵一充打着酒嗝斜靠在一块大石上晒着太阳,正当有些睡意来袭时,寨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就见寨中汉子纷纷往寨门住聚集过去,赵一充好奇心起,也起身上前想要看个究竟。

寨门处,一个体型略瘦的男子领着几个短打装束的年轻壮汉,押着一辆装有好几个木箱的马车停了下来。

那个体型略显瘦弱的男子上前一步,朝着寨子里高声道:“诸位好汉寨的英雄,在下是白府的管事白三,按约定今日特来交付赎金,还望通传许寨主一声。”

寨墙上马上有人探出身子瞧了瞧,叫道:“等着。”说完,便缩回了身子,想必是通报消息去了。

其实,白府一行人刚刚靠近猛虎坡时,便有探子回来禀报消息,许寨主也是早早就得了消息,做好了准备,白府这次一行虽来了几十人,却只允许这几人押着赎金上山,其余的一并留在山下等候。

不久,寨墙上出现几个身影,为首一人正是满脸胡渣的许寨主许鲁明,猴子则紧紧跟在身后。

“某便是许鲁明!”些许几个字,却显得气势十足。

白三一见正主来了,忙隔空拱手道:“在下是白府管事白三,见过许寨主。”

许寨主只是略微抬手做做样子,淡淡的道:“客气。”

白三高声道:“许寨主,按约定今日正是交付赎金的日子,白老爷特命小人前来,还望许寨主遵守承诺。”

许寨主道:“许某人向来言而有信。”

说完转过头小声道:“猴子,带人下去瞧瞧。”

猴子得令,转身迅速下了寨墙。

没多久,寨门便开了一条缝隙,猴子带着两个随从鱼贯而出,紧接着寨门又关上了。

走到离马车大约两丈远的地方,猴子却停了下来,瞟了瞟白府的几个壮汉,道:“各位,回避一下吧。”

几个壮汉表情有些木讷,显然是不明白这话的意思,白三为人机灵脑子也活泛,一下子听出了其中意思,便道:“都退后。”

说完,白三自己也往后退出了丈许距离,其余几个壮汉这才明白意思,先后退到了白三身旁。

见到来人都退后了,猴子使了使眼色,身后两个随从快速的朝马车跑去,其中一人麻溜的登上了马车,一人站在马车旁,注意着白三几人的动向。

马车的汉子迅速的割开一条绳索,掀开其中一个木箱,里面赫然都是摆放整齐的银锭子,汉子接连又打开了其余的几个箱子,无一例外,满满装着的都是银子。

车上的汉子被几大箱的银子出现弄的有些兴奋,道:“侯爷,数目没错。”

猴子这时已经踱步到了马车跟前,左手一抬,车上的汉子马上会意,拿起一块银锭便抛了下去,猴子接过银锭也不说话,抽出腰间的匕首朝着银锭就削了一刀。

银锭子应声一分为二,有一半掉落在地,猴子看了看手中另一半银锭,又用匕首敲了敲,才转身朝寨墙上的许寨主叫道:“大哥,没问题。”

许寨主沉声道:“准备放人!”

猴子随即将地上的银子捡起来,一并扔给车上的汉子,朝白三道:“等着吧,一会儿就放人。”

“有劳。”白三只是点点头,不再多说其它。

寨门随之打开,猴子带着两个手下驾着马车便驶进了寨子,待到押银的马车进了寨子不久,寨门处便传来了人群的喧闹声。

一众提着钢刀的山贼分成两列把守在寨门的两侧,几十个被双手反剪绑住的汉子被一一推搡出寨子。

白三见自己人被放了出来,连忙招呼左右大汉上前。

几个大汉上前一一割去被绑住的人的束缚,其中有两人径直朝白三走了过去,其中一人正是白府被劫车队的管事章鹏飞,另一人便是副管事陈郭。

章鹏飞此时面色有些难看,拱手道:“谢白管家相救,此次是鹏飞一时轻敌,没想到这贼人武艺甚高,我不是他的对手,唉,是鹏飞无能。”

白三嘴角一扬,冷笑道:“千万别谢我,出银子救你们的可是老爷,这些话你还是留着跟老爷说吧。”

章鹏飞被这话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可事实摆在眼前,车队被劫的过失确实是在自己身上,根本无法推脱,说多再也是无用了。

一旁的陈郭这时拱手躬身道:“白管家大恩,小的没齿难忘,改日定然登门拜谢。”

白三马上换成了笑脸,道:“陈兄弟言重了,都是白府的兄弟,为老爷办事,哪里来的这些客套。”

一旁的章鹏飞面色难看到了极点,朝着白三用力拱了拱手,沉声道:“少陪了,鹏飞去瞧瞧弟兄们的情形。”说完,便走开了。

陈郭瞄了章鹏飞一眼,又看了看白三,道:“白管家,那我也去瞧瞧。”

白三微笑道:“自然得去。”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白府车队被劫的人马都被放了出来,老王头也被放了出来,老王头虽不是白府的下人,可是他却是向车队交了保护费的,尽管这钱是林少爷出的。可按规矩论,这一趟活他向白府车队交了保护费,那就是属于车队的一员,车队自然就得履行保护他的义务,出了事儿自然也得由车队的东家将他赎回来。其实老王头这样的车把式并不在少数,之所以依附大户人家的车队,无非就是图个稳当、安全,可谁承想,就连白府这样的大户,好汉寨的这帮无法无天之徒也敢下手。

许寨主见人都已经放了出去,便大声道:“白老爷果然是仗义守信之人,许某佩服,回去后请转告白老爷,就说我许鲁明保证,白府车队今后只管放心通过,我好汉寨兄弟必然秋毫不犯。”

白三心中暗骂许鲁明无耻,可面上还是装模作样道:“许寨主高义,白三定然把话带到,今日多有不便,改日再登门一叙。”

许寨主抬手朗声道:“请!”

白三道:“请!”

白三点了点人数,确认无误后,才招呼大家离开,陈郭不知什么时候又来到白三身边,小声道:“白管家,那些货就这么算了?那可不是小数目啊。”

白三面色稍稍有些不悦,可还是回答了陈郭,道:“老爷说了,人安全回来就行了,那些货也值不了几个钱,就当买个安稳吧。”

陈郭显然很会察言观色,见白三面露不快,马上赔罪道:“是是是,小的多嘴,这些事儿哪轮得到小的操心啊。”

白三回头看了看好汉寨的方向,冷声道:“哼,区区一个这么小的破寨子,也敢动白府的车队,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回头有你们好瞧的。”

陈郭闻言又是一番附和,还不时撂些狠话。

这时,老王头寻了过来,叫住了白三:“白管家,白管家,先别走啊,还......还有两个人没出来呢。”

白三一听,愣了愣,问道:“还有两个人?谁啊?”

老王头嘴里说的两人,正是林少爷主仆二人,被关在寨子里的时候就一直没见着他们,心里一直担心着,自己这一趟收了人家不少银两,却运气不好碰到了劫道的,虽然这事儿不怪老王头,可毕竟是他推荐的白府车队,林少爷是少见的阔绰豪客不假,可更重要的是主仆二人都还只有十七八岁,可不能在山贼窝里坏了性命啊。老王头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这才急急的寻找他们二人。

老王头刚才寻了半天,都没见到林少爷和禄升的影子,就去找管事章鹏飞,可章鹏飞正烦恼着回去该如何交差,哪里还有心思管林少爷主仆二人,便说赎谁不赎谁不归他管,得问白管家,老王头这才寻到白管家这里,想要问个究竟。

老王头忙道:“林少爷和他的随从禄升。”

白三根本不认识这两人,皱着眉头转过去问陈郭:“谁啊?”

陈郭将林少爷主仆二人的事情简略的说明了一番。

白三这才明白,原来是两个依附车队赶路的富家公子,道:“你说的林少爷肯定是富贵人家的少爷,既然是富家子弟,那赎金的价码定然与这些车夫下人大不相同,那伙山贼也不是傻子,定然会派人去联络他的家中,趁机讹上一笔银子,老汉,你还是不要操这份闲心了,操心也无用。”

老王头也明白这个道理,可还是忍不住道:“可......可关在里面的时候,我就一直没见着林少爷他们,该不会糟了什么不测吧?”

白三只想快些离开,不想同老王头过多纠缠,随口道:“山贼也有山贼的规矩,哪有随便撕票的道理,他们说不定住得好好的,好酒好菜招呼着呢。”说完,便不再理会老王头了。

老王头也没别的办法,嘴里反复念叨了好几遍”没事才好“,最后也只能摇摇头叹了口气,随着人群下山去了。

寨中议事厅内。

众人围着满满的几箱银子,气氛沸腾的不得了。

许寨主大马金刀的姿势坐在厅内上首,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心情非常愉快。

猴子坐在左侧下手,道:“大哥,咱们到这也大半年了,往常都是小鱼小虾,没劲的很,今日终于干了票大的,过瘾啊!”

马上有人附和道:“是啊,当家的,有了这些银子,俺们日子可就好过多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显得异常兴奋和激动,场面也越来越热闹。

眼见热闹的场面渐渐有些混乱的趋势,许寨主才决定稳住大家,站起身来道:“兄弟们静一静。”

猴子也一下子跳到凳子上,大叫道:“都安静,都安静,听大哥说话。”

议事厅里这才逐渐静了下来,众人都朝许寨主看去,等着他说话。

许寨主清了清喉咙,道:“这笔大买卖能做成,那都是兄弟们的功劳,这些银子大伙都有份儿,待会儿就论功行赏,分发银子。”

众人一听,立刻“哄”的一声掀起一阵兴奋的叫好声。

许寨主马上抬起双手在空中虚按一阵,厅内又再度安静下来。

许寨主接着道:“在场的诸位都是我许鲁明的患难兄弟,大伙都是走投无路才会来此处落草,许某知道大伙家中尚有老幼,心中不免牵挂,但是现在不同了,有了这大笔的银两,咱们好汉寨便可招兵买马,壮大起来,到时候大家伙只管把人接来寨里,过上逍遥日子,岂不快哉。”

众人听说可以和家人团聚,都激动不已,不断的交头接耳谈论起来,场面又是一阵热烈,可也有一部分的人眉头紧锁,露出担心的表情。

许寨主似乎也注意到了,又道:“许某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不错,咱们好汉寨初建,人薄势微,可是这笔买卖做成以后,就大不相同了,且不论这几箱银子,单说后山洞里的那些货物,只要一出手,至少是好几万两,到时候还愁没有银钱招兵买马?”

有人担心道:“当家的,白家在端州府一带很有势力,听说与州府衙门也关系匪浅,这次他们吃了大亏,会不会......”

许寨主却满不在乎,道:“白家吃了大亏必然是想要报复的,可就凭端州府卫所的那些老弱残兵,也想要攻下咱们寨子?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再说了,蜀中之地历来天高皇帝远,现如今朝廷正忙着四处围剿叛匪,卫所兵力有限,他们也无暇顾忌咱们,自此以后咱们只要韬光养晦,多多的招兵买马,时间一长他们更加奈何不了咱们。”

众人唯许寨主马首是瞻,这一番豪言壮语说的大伙热血沸腾,连连叫好,大家都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心中的担忧也尽数去了。

猴子忽然想到后山还单独关着的两个人,对许寨主道:“大哥,那两个兔爷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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