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依旧是清可见底的一晚稀粥,外加一个有些溲臭的馒头,工人们用的碗几乎从来不洗,碗底早已糊上了厚厚一层黑色的污垢。就是这样低劣的饮食,却要支持他们上午六个小时高强度的劳动。

林默的肩背上早就不知道被捆砖的麻绳蹭破了多少次皮肤,在脱下衣服后,两道青黑色的老茧就像是肩带一样趴在他的背上。

吃完饭后,一天的劳动开始了。

“小逼登,你没吃饭还是怎地?”林默刚刚将一捆砖搬上了卡车之后,身后便传来了一个看守的叫骂声。

林默转身一看,大概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孩子正躺在地上,周围散落了一地的砖块,一个带着墨镜的高个看守,正将手中的皮鞭狠狠地抽向地上的男孩,鞭鞭入肉,噼啪作响。

这个男孩林默认识,是前两天才被骗到这里的一个少年,刚来的当天少年便挣扎着想逃跑,结果被抓回来就是一顿毒打。今天是他第一次上工,身上还残留着被毒打时留下的伤痕,可是年纪轻轻的他又哪有力气扛动几十上百块的转头。

林默见状,连忙用自己身体挡住了看守的皮鞭,想要扶起地上的男孩,围观的工人却个个神情冷漠,目光呆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在接连被皮鞭抽中三下之后,林默终于瞅准机会,用手紧紧拉住了鞭子,愤怒地向着看守咆哮道:“住手!他就是个孩子,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眼见皮鞭被抓,看守怒从中来,回头一脚狠狠揣在林默的当胸,林默没准备,被这一脚踹出去了大概两三米远,原本拉着皮鞭的手也被磨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印。

“小子,想当英雄是吧?那老子成全你!”

说罢,看守手中的鞭子再一次呼啸着向着林默抽了过去,围观众人依旧麻木得如同僵尸一般。

想起大叔临死前的惨状和自己在这里所受的非人待遇,林默早已积蓄到顶点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拾起身边的一块砖藏在身后,迎着雨点般的皮鞭站了起来,冷笑着走向了看守。

眼见林默走了过来,看守也是停下了手,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干什么?”

林默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向前走了走,待到距离看守不到半米距离之时,大骂一句:“我艹你祖宗!”

看守被林默的样子弄得有些傻了,一时间竟然呆住了。

看守呆,林默可不呆,话音未落,林默猛然将板砖举过头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在了看守的额头上。

“咔擦”一声,看守的墨镜四分五裂,捂着脑袋便倒了下去,头上的鲜血不一会便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这一声惊动了其余的几个看守,瞬间朝这边赶了过来。

眼见其余看守围了过来,林默踹了一脚已经如死狗般的地上那人,随即挥动着双手开始鼓动起大伙的情绪:“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趁这机会赶紧反抗啊!要想自由,成败在此一举!”

由于有人带头,工人们被压抑已久的愤怒在顷刻之间便被点燃,纷纷拾起地上的砖块冲向了正朝这边走来的几个看守,很快,那几个人就被愤怒的工人打得满地找牙……

“砰!”凭空响起一声枪响。

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手中的砖块也随着枪声纷纷落地。

这起义仅仅持续了不到十分钟便被镇压下来,这是因为起义军的队伍中出现了内奸。

在一个尖嘴猴腮的工人带领下,砖厂的老板率领着一众打手赶到了现场。

人群里,一个带着粗大黄金项链的肥硕矮男人手中的枪口依稀冒着青烟,摘下墨镜后,眼神凌厉地扫过面前的众人:“都长本事了是吧?”

众人无言。

胖子的目光随即扫向地上躺着呻吟的几个看守,对着身后的打手努了努嘴,瞬间出来了几个男人,扶起了他们。

矮胖子的枪对准了一个工人的大腿:“谁带的头?”

工人略微一迟疑,子弹便在他腿上绽开了一朵醒目的血花。

不过胖子眉头都没皱一下,手枪再一次指向了另外一个工人:“赶紧说,谁他妈带的头?”

眼见手枪顶在了自己的脑袋上,那工人哪里还敢犹豫,战战兢兢地将手指伸向了林默的方向:“是他!是他带的头!”

不一会工人们七嘴八舌的声音就此起彼伏。

“没错,是他。”

“就是他带的头!”

“是他先打伤了你们的人。”

一时间,林默仿佛成为了众工人眼中的公敌,所有的罪名全都安在了他一人的头上……

“呵呵。”

在千夫所指下,林默冷笑着将目光扫过众人,却没有一个人敢同他的目光对视,纷纷低下了自己的头。

正当林默有些神伤之时,那个只有十几岁的男孩却坚强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了林默的身边,带着几分坚定的神色对着胖子大声喊道:“还有我!我也是带头闹事的!”

林默的心里一阵暖流流过,紧紧握住了男孩的手。

矮胖子吹了吹枪口上的青烟,随即将枪收了起来,走到林默和少年的面前,邪笑着盯着二人:“好,俩小子,挺有种。”

“哼!”林默一声冷哼。

胖子将脸扭向了林默:“你哼什么?”

林默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胖子。

胖子被林默这个样子撩拨的心头火瞬间冒起,使劲捏住了林默瘦削的脸庞,随即抬手便是一记重重的耳光。

“啪!”

这声响亮的耳光过后,林默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在地上转了一个圈,费了好大力气才稳住了平衡,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眼前一阵阵的金星乱冒。

摇了摇头,林默觉得鼻子上有些痒,随即胡乱一抹,手上便出现了大片的血迹。

胖子这时转过身,对着身后的打手说道:“好好看着他们。晚上十二点之时,活埋!”

”至于你嘛……“胖子故意拖长了声调,走到了那个尖嘴猴腮的工人面前,一脸的坏笑:“孔愣子,干得不错,晚上给你加个餐。”

一听到加餐,孔愣子脸色大变,随即跪在了地上,吓的面如土色,一个劲地磕着响头,哀求胖子放过他。

胖子口中所谓的加餐是这里的一种酷刑,是对待那些被抓回来的工人的一种办法。

逃跑的工人被抓回来之前,首先要经过一番拷打,待到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之时,再将被拷打后的工人丢入一个完全被密封住的房间之中,房间里面是十来只被饿了五天五夜的恶狗,一个小时之后再打开门。

由于血腥的刺激,恶狗便会疯狂地撕咬工人,待到工人断气之后,恶狗便会将他们的尸体分而食之,最后被吃的连骨架都不剩下,这就是所谓的加餐。

“哼!我王老五生平最恨的就是不讲义气的软骨头,你虽然来告密,但是却暴露了你龌龊的本质,老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最见不得你这种软蛋,你收拾收拾,晚上给你吃顿好的,算是为你送行。”说罢,矮胖子瞟都没有再瞟一眼身边的瘦猴子,扬长而去。

眼见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孔愣子这下才慌了神,现在的自己已经是耗子钻风箱——两头不讨好,终于决定拼个鱼死网破,环顾了下四周,拾起了一块砖头便向着王老五扔了过去:“啊!姓王的,老子跟你拼了!”

砖头砸中了王老五的后背,王老五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待到转过身子之时,目光中满是杀气:”给我弄死他!“

王老五身旁的保镖闻声,立刻围了过去,其中一人拽着孔愣子的头发便将其拖带到了一面墙边。接着,另外一人按起孔愣子的脑袋便向着墙体狠狠地撞了过去,不一会,孔愣子的脑袋便凹下去了一大块,脸上早已血肉模糊,死狗一样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看到孔愣子的下场,林默身边的少年朝着孔愣子的方向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呸!死杂种,活该!”

这时候,一个打手从身后用绳子绑住了少年的手:“别为古人担忧了,还是想想你们自己吧。”

接着是林默,两人被困了个严实,随后便被几个打手带离了现场。周围围观的工人依旧目光呆滞,仿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在其中一个打手的吆喝下,重新开始了停滞的工作。

砖厂再一次恢复了正常,而孔愣子的尸体也被向死狗一样倒着拖了出去,下落不明……

晚上八点,负责看守两人的一个打手端来了两碗面条放在林默和少年面前:“快吃,吃了它,也好做个饱死鬼。”。

少年由于心里害怕,哪里能吃得下,只是看着面前的面条发呆,而林默却不管不顾,端起了面碗便大吃了起来。

当林默三下五除二便将碗中的面条吃光之后,看着面前依然呆坐着的少年,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不饿吗?”

少年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面前的面条,呆呆地回应道:“哥,一会他们就要把我们活埋了,难道你不害怕吗?”

林默伸出一只手,爱怜地摸了摸面前少年的头发,随即说道:“怕,怎么不怕?不过人总是要死的,与其天天这样行尸走肉般地活着,或许死了才是一种解脱呢?”

“嘿,你小子人不大,懂的道理还挺大。”负责看守二人的打手听到林默这么一说,觉得这小子还挺有点意思,当下便插了一句嘴。

打手这一插嘴,林默心中霎时间便有了一个计划,随即试探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大哥,你看我们都是要死的人了,我想喝点酒再上路,你看行不?”

“这个……”打手犹豫了一下,随即看着这件黑漆漆的铁屋,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吧,看在你小子挺有骨气的份上,大哥就请你喝了这一顿酒!”说罢,背着身上的猎枪便走了出去,随即锁上了铁屋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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