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宋依洲捧着《三字经》,念得摇头晃脑,有风吹过湖心亭,送来一股香白杏的甜味儿。

南安意托腮望着池中嬉戏的锦鲤,有些走神。

转眼已在宋府住了大半月,这宋家少爷似乎与她很投缘,只要待在她身边便乖巧的不得了。

除却偶尔一次安意被宋夫人叫去喝茶,宋依洲四处寻不见她便犯了痴病,瞧见什么都乱扔一气,最后还是被一众家丁按住,耍累了方才罢休。

因见安意为人和善,没什么架子,后常有丫鬟同她打趣道“从没见过少爷这样黏着一个人,简直比和崇姨还亲呢。”

安意听罢,一笑而过。

“阿意,书都念了一个上午了,咱们出去走走好不好?”宋依洲搁下书,一双桃花眼里头亮晶晶的教人没法拒绝。

安意拗他不过,只好由他拽着手出了宋府。

宋府外头便是长街,都说十里长街,千里繁华,喜洲最热闹的街市便是这儿了。

宋依洲显然兴奋的很,笑嘻嘻的东张西望,可直把迎面过来的姑娘们看的脸色绯红。

他凑近了安意,甚是得意道:“阿意你看,她们见了我会脸红呢。”

南安意不由偏过头看他,眼底泛起丝丝缕缕的清浅笑意。

无怪那些姑娘脸皮薄,这宋家小少爷不犯病时确实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虽性情只如八岁孩童,反而愈发衬的目光澄清。

就好比一块未打磨的璞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安意想着,突然脸色微微有些发窘,若是爹爹知道教她的诗词被用来形容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真不知该作何感想呢。

南安意轻咳一声,敛了心神,问道:“可逛完了?咱们该回去了。”

宋依洲皱起眉,刚要反驳,只见安意盯着不远处的酒肆紧紧抿起了唇。

“在这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安意说罢,匆匆向酒肆走去。

酒肆里,南儒声喝的烂醉,青衫亦被酒水打湿。虽打扮落拓,但依旧不难看出年轻时相貌清秀的痕迹。

冷不防,手中酒壶被人夺去,他这才半睁了眼,望着少女愣了愣,继而笑开:“是安意啊,来陪爹爹喝两杯。”

南安意紧紧攥着酒壶,压住怒气冷冷道:“不是说再也不喝酒了吗?”

南儒声又是一愣,无所谓的笑笑,声音低下去:“那都是骗小孩子的,喝了这么多年,哪儿能说不喝就不喝了。”

他说着,突然想起什么,抬眼仔细打量了安意一番,再度欣慰的笑起来:“看样子你在宋府过得不错,如此爹爹就放心了,来,乖孩子,把酒还我。”

“爹!”安意银牙紧咬,眼睛不动声色的泛了红。

无论她在旁人面前如何稳重自持,但回到自己父亲面前依旧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婷婷少女,面对父亲日日酗酒,除了恨铁不成钢竟是没有一点办法。

南儒声收起笑,伸手拿回酒壶,摇摇晃晃的走出了酒肆。

安意望着他的背影,唇几乎要抿成了一条线。

饱读圣贤书有什么用,中了举人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为了儿女情长,将功名利禄尽数抛却。

倘若娘亲在世,又怎会允许他这样作践自己呢。

直到酒肆小二推了推她,安意这才回过神来,“姑娘,我看你是宋府的人吧?那边你们少爷好像出事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

没想到这才一会儿功夫,就聚集了这样多的人。

南安意吃力的挤进人群,终于看到了站在中央,手足无措的宋依洲。

几个喜洲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正围着他,个个轻佻的笑着,实打实的预备看好戏。

“哟,这不是宋家大少爷么,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你娘呢,瞧你这样子,断奶了没有?”

为首的公子哥说罢,其余几个都纷纷附和哄笑。

宋依洲知道他们没说好话,只低着头,不晓得在想什么。

“怎么不说话呀,看不出来,一个傻子脾气还挺大的。”

“就是,白家公子和你说话呢,你这样爱理不理的,难不成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么?”

一个高瘦公子说着,伸手推了一把宋依洲的肩,他不由得抬起头,小声回了句:“我娘亲在家里。”

此言一出,几个少年都齐齐大笑起来,为首的更是抹着眼泪,道:“你怎么这么傻啊,真当我们问你娘在哪儿呢?傻子傻子,怪不得你娘不要你了。”

“你胡说,娘亲没有不要我!”

“哟,看不出来,还会回嘴了。”

其中一个少年冷哼着,作势又要推宋依洲。

南安意终于忍不住,自人群中站出来。

她将宋依洲护在身后,冷冷扫了几人一眼,道:“你们要干什么。”

白家公子不怀好意的盯着安意看了看,笑起来:“咦,小美人儿,你是什么人?莫不是那傻子的小娘子么?”

安意皱起眉,一本正经道:“我是宋府的教书先生。”

几人听了,又是哄然大笑。

“教书的?恐怕还得教点别的吧?”

说话人笑容暧昧,看看南安意,又看看宋依洲,伸手挑起安意的下巴,“啧”了一声,“真可惜,白白便宜了那个傻子。”

南安意气的脸色泛红,看在几个纨绔子弟眼中愈发显得娇俏。

“小娘子,不如你从了我们吧。”

南安意死死咬着唇,方要开口,只听得人群中传来清朗笑声。

“怎么,光天化日之下便要强抢良家妇女么?白衍,你好大的胆子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又是个年轻公子,手执一把竹骨扇,谈笑自若,风度翩翩。

“方才在下于松鹤楼用膳时正巧遇着俞县令,你们聚了这样多的人,就不担心惊动了县令大人么?”

年轻公子说罢,摇了摇扇子,好一段风流体态。

几个纨绔公子面面相觑,不知是谁说了声“走”,相继继出了人群。

围观的百姓谁也不想无事惊扰了县令,纷纷作鸟兽散。

转眼间原地只剩下了三人。

南安意暗自松了一口气,开口向那年轻公子道谢。

谁知宋依洲倒和那公子是相识的,笑着上前抢过他的扇子,放在胸前扇了扇,倒真像那么回事。

安意看的一愣,那公子已微微笑着冲她作了个揖:“在下宁子川,见过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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