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们没睡一个房里?”
“嗯。”
“只是因为你的衣服被雨淋湿了,他才借你穿了他的?”
“嗯。”
吴老八说话期间,我抬头看了眼在风中起舞犹如旌旗的裙子,寻思着一会下山前大概就干了。
末了,终于受不了他的唠叨,我忍不住蹬他一眼:“都跟你解释清楚了,有完没完!”
许是不小心声音响了些,我们齐齐望向蹲在地上清理粥和碎碗的吴十一,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你说,十一叔会不会真的生气了?”
吴老八凑近我,幽幽问。
我嘴上回了句“应该不会吧”,心底也拿不定主意。
方才他叫我们来院子里将他早上摘的草药分好类,由他收拾残局。
可眼见着草药都要分完了,他那边还没收拾好,这么久就算是给地上打层蜡都够了吧。
难不成在盘算着如何去我爹面前告状?
想到这,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后颈有阴风刮过。
吴老八古怪看我一眼:“你抖什么抖?”
我把这种可能对他说了,一时间,他面如死灰,满脸悲壮的缩了缩脖子。
沉默一会,吴老八态度良好,开口认错。
“唉,都怪我不该胡乱猜测。”
“哼,你也知道。”我翻了个大白眼,懒得看他,“难道你觉得吴十一是会占我便宜的人么?”
“当然不是。”
“那你还……”
“我是怕你美色当前把持不住,占了十一叔的便宜。”
“吴老八你去死啊!”
我起身要掐吴老八的脖子,没想到身上衣服太长,不小心勾住放草药的篓子,几个药篓一齐倒下,滚作一团。
“……”
“……”
“刚刚这篓装的什么来着?”
“黄芪吧。”
“那里面怎么还掺了人参?”
“大概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
足足折腾了一个上午我和吴老八才将散乱的草药再度分好类,两人乖巧的站在吴十一面前,就差没跪下来磕头认罪。
谁知吴十一淡淡开口,打碎碗之事却是只字未提:“老八,这些天你可空闲?”
吴老八茫然道:“有空,最近都闲的很。”
“今日我收到故人书信,下午便要动身前往喜洲。”
我这才想起来吴老八早上是来送信的,不知为何,听到喜洲二字竟是心头一跳。
兴许因为是齐笙同魏千影相识于此,故而连地名都显得缱绻异常。
吴老八听罢,激动的拍了拍胸口:“有空有空,十一叔,我有空。您若缺个驾车的尽管开口,我正愁着这些天没事情做呢。”
我站在一边愤愤的咬着牙,嘁,平日里也不见得吴老八同吴十一有多亲厚,不过是趁机好下山见识见识罢了。
我实在气不过,轻声嘀咕了一句:“有奶便是娘。”
直把吴老八急得转过头对我挤眉弄眼,小声道:“吴平安,怎么说话呢。”
我装作没看见,恨不得哼起小曲好气死他。
没想到吴十一竟是莞尔,“如此便好。我带着平安下山的日子里,就麻烦你替她看着医馆了。”
“啊?”
“……”
那一刻我几乎没有办法来表达我的喜悦,只觉得吴十一越看越顺眼,真真儿是墨发如水,白衣俊朗,唇红齿白,眉目含情。
他看向我,淡淡勾起嘴角:“平安,你回去收拾收拾行李,我下午去接你。”
我连忙小鸡啄米的点头。
吴老八愤怒的偏过头,回敬我一句:“有奶便是娘。”
可惜我心情好的很,也能对他的不幸感到同情,遂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幽幽道:“是是是,可惜你没有呀。”
“……”
直到告别吴十一准备回家,我这才想起来刚才光顾着乐,竟将小黄给忘了。
我对吴老八说:“等我一会儿。”
然后一路小跑回去,吴十一不在屋子里,兴许到后院侍弄花草去了。
我连着喊了几声“小黄”,才看到它颠颠的从吴十一的书房里跑出来。
我一把将它抱起,压低了声音问:“上哪玩去了,当心又闯祸。”
谁知它索性把脑袋埋起来不理我,你瞧瞧,都是吴十一惯的。
我不放心的往书房里望了一眼,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是不由得心头一跳。
只见案上摊开一方帕子,上头摆着几片碎瓷片。
豆绿色,晶莹剔透,色泽柔和,俨然是我早上打碎的那只碗。
想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就算碎了,也不舍得扔掉。
清理碎片的时候一定很难过,所以才花了那么长的时间。
但还是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样温柔的一个人……
透过书房的窗户,可以看到院子里吴十一的背影,被阳光镀上了一圈堇色的边,背后是十里翠竹,如涛似海。
我抱着小黄,突然觉得眼睛发麻。
隐约间发觉他好像要转过身来,我吓得头也不回的奔出屋子,拉着不明所以的吴老八在茂盛的草丛里一路狂奔。
吴老八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骂骂咧咧道:“吴平安,你是不是有病啊,跑什么跑,你跑什么跑……”
终于,我也跑不动了,停下来一手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我说……你是不是……”吴老八喘了一会,用手给自己扇着风,不怀好意的笑起来,“你是不是偷看十一叔洗澡被发现了?”
“看你祖宗。”我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自顾自向家里走去。
身后传来吴老八的嘀咕声,“没看就没看呗,凶什么凶,我祖宗不就是你祖宗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