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水忽得偏过头来笑意盈盈地看着悦然,一扫脸上先前的阴霾和沮丧,竟是单单的勾唇笑意,这空穴来风的一笔把悦然惊得一个激灵,几乎没有进大脑就脱口而出:“又哪里出事了?”

安水听着这句话一愣,而后收起了笑意,坳过眼神很是沮丧一般:“并没有什么,只是,”安水从鼻息间很是轻微地叹了一气,“想夸赞一下陛下。”

悦然显然也是没有料想到是这般原因,面上的不耐还没褪去,只能尴尬道:“谢谢师兄的称赞了,只是担惊受怕的日子过多了,一遭太平反而觉得周围处处是杀机。”

马车忽得一个趔趄,竟是好像生生砍断了半个车轮一般,颠簸一下将半个车厢都差些滑了下来。悦然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底板之上,的亏安水拖住了他的下颚。

安水另一只手径直撩起帘子的一角,偏着身子询问道:“发生何事了?”

车夫是千机阁出来的,虽是狗奴还算不得死士獒犬,但比之一些贵族的看院侍卫还是极为忠心耿耿的,他的副手已经从前面的路上回来了,低声耳语了一句,车夫便躬身回禀道:“禀告大人,前面路中央,死了个人。”

安水眉目微微一挑,“怎么会死在路中央?”

悦然已经在车内整理好了衣冠,也把前面的事儿听得七七八八,有些发怒地质问道:“行事怎么如此不当心,这般空旷的大路,也能把人撞死么?”

车夫和扶手赶忙跪倒在地,却开口解释道:“陛下息怒,死在这条路中的人,并不是被属下驾车撞死,只是这人死因很是怪异,属下们眼皮子浅薄,并不能看出是何原因致死。”

安水将手轻搭在了悦然的肩膀上,只一个瞬间,悦然的情绪便稳定了下来,安水启唇笃定道:“不假。”便跃身跳下了马车。

悦然有些无辜地坐在车里,看着仍旧跪倒在地的两个车夫,说道:“起来吧。”也跟着跳了下去,快步跑到路中央的尸体旁,一眼望去,心跳着实慢了半拍。

这尸身已经不成人形,全身别说头发等毛发,竟是连一块原色的皮肤也寻不到,全是被烧得黑红的残渣,五官只留下模糊的痕迹,恍若经历了火苗吞噬的老枝干,看起来该是个成年人,但那整个人缩水得像是个十小几的孩童。但这样好歹也看出了,这人当真不是车撞的,若真是车撞的恐怕也是辆浇了汽油着了大火的火车。

悦然只直直地站在这句尸体的旁边,都忍不住一阵反胃。安水倒是蹲了下来,用手指探了探这具尸体焦黑的皮肉下似乎还燃着的一丝火星子。

“嘶~”

皮肉间摩擦起火的声响细细地从安水伸出的指尖上传出,他缩回了手,看着指尖上有些炭黑的痕迹,蹙了蹙眉随手抹去,转头招呼了车夫过来:“拿杯茶水过来。”

车夫恭敬地端着茶水走到了悦然的侧身后,安水接过了茶杯,却并不送茶入口,反倒又指挥道:“你把手指微微探到这尸体的皮肉下去一点,稍一点便好。”

车夫小心翼翼地应了。

“噗!”一团黑红的火苗瞬间像是被火石打落在干燥的柴木上一般,瞬间燃起在了车夫的手指上,车夫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却像是被吓傻了一般动都不敢动一丝。安水见状,几乎在火苗燃起的一刻立刻将杯中的水泼在了车夫的手指上,火苗立刻偃旗息鼓。

车夫这才满脸冷汗地瘫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安水从怀里掏出个翠玉刻青竹的葫芦样的瓶子,丢给了车夫:“索性是皮外伤,这瓶子药膏,早晚各在伤口上涂上一层,三天便痊愈了。这段路就把马匹交给你副手吧。”

悦然在一旁看得真切,见事情都处理好了便凑上来问道:“我看师兄你的手指伸得还要比他更里头些,为何人家都着火花了,你却半分都没伤着。”

这是条山道,四面山峦叠翠,单西北面上有个山头上白皑皑一片,安水本已挪步准备登上马车,眼睛却粘在那个山头上不再动弹,嘴里还回道:“我只是看看这人是不是被天宗的秘法致死,若是,那么即使是我,外面的皮肉也会伤着;若不是,半点痕迹都不会出现在我的身上,可是现在我却有个疑问。”

“可是这害死人的东西,既可以把师兄烧着点,却又伤不了太多。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次安水却不知是疏忽着无视,还是根本不想作答,反而反手一指那片白皑皑的山头,询问悦然道:“陛下可知道,那山是什么?”

悦然看着这山,很是客观地陈恳道:“不知。若说这山头和别处有何不同的话,它本不高,看着和旁边山顶一片葱翠的山峦也没高出多少,却能现出冻顶之观,很是不正常。”

安水赞同道:“不错,的确很不正常。有古言曰,洪荒间有诸神,诸神开天辟地以造物,以各司幻化万物万姿,其中有位神,感百姓疾病苦楚,便以造物伴生的草植为饵,制成各式各样的药物。那位神,因为常年得与草药相伴,便独辟了一处天地,陛下可知道那处天地形容为何?”

悦然盯着那处山巅想了想,喃喃道:“药?草植。。。。。。”转了几个心思,却还是试探地询问道:“莫不是和冰雪有关?”

安水道:“不错,各处草植随着四季变更总有兴衰枯萎的时候,唯有冰雪之寒能够护住草植药性不失。”

悦然笑道:“师兄莫不是要告诉我那山巅是掌管了草植的大神居住的地界?我可不如三岁小孩一般的好哄,师兄可别拿我打趣了。”

“恩,你也只能玩过四岁的孩子。”安水缓声道。

悦然面色一僵,有些玩笑得羞恼。

安水笑道:“罢了,不逗陛下了。这山头虽不是什么大神的居所,但是也是灵气充沛,又因为不知哪处的造化,使得这个长青的山谷堆里有了个蓄药的好地方,药宗向来对自家周遭这些东西看得很是重要,”安水偏头,一字一顿地介绍道:“那处,便是上琅,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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