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独一人”也总是觉得要伤害到我就差那么一分,但无论用什么办法,总就是差那么一分。力道差那么一分,招式差那么一分。当然,这是她事后告诉我的。

我也以破绽诱使“独一人”与我对招,这时的她一定会以暗器攻我,绝不会借机和我缠斗,我在感到技穷的同时转念一想,“独一人”又何尝没有以破绽诱我,我又何尝不是次次识破。

哑女、“独一人”、我,三人都已经汗流浃背,这一路不知道打了多久,打了多远。所过之处一片狼藉,这全是拜“独一人”的暗器所为。我的剑也有一些贡献,但也就削掉了一些小枝小叶,和“独一人”暗器的破坏威力完全无法相比。

我大吼一声:“打够了!”还剑于鞘站定不动。

“独一人”双臂一振,从哑女怀里飞出,哑女抬手甩出一根绸带。绸带穿过头顶的树枝,绕成一环,“独一人”正好落坐进环里,犹如秋千一般。

“我也打够了!下次再打!”

“下次你再乱杀人,我一定把你剁成肉泥!”

“下次你再拦我,我一定把煎炸蒸煮炖!”

“好!说定了!”

“说定了!”

等等,这种事我为什么要说定,打了这么久,我脑袋累糊掉了吧。

“独一人”对哑女喊道:“好久没荡秋千了,你也来啊!”

等我们回到村子,集市已经散了。路过的行人饶有兴味地看着我们,有几个还一个劲儿的跟我们点头打招呼。一个小男孩坐在轮椅边搓泥巴玩。看见我们,站起来绽开笑容朝旁边的屋子奔过去,“奶奶!耍杂技的回来了!”

一个矮小的老太太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从屋子里走出来。“哎哟,我就说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嘛,一定是有事,这不回来了。看看东西少没少。”

哑女把“独一人”安顿进马车,走上前去作了个万福,掏出一锭银子塞到老太太的手里。

老太太瞪圆了眼睛,“哎哟!这么多,使不得使不得。”哑女对着老太太笑着,把老太太的手握住,不让她撒手。一边回头跟我摆摆头,意思是赶快把轮椅搬上车走人。我也紧张这“独一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脾气来了,又想乱杀人。干脆利落的搬起轮椅放进车里。放的时候,分明听到靠坐在卧榻上的“独一人”冷哼一声,立刻就让我手里捏了一把汗。

哑女走回来坐上马车,一摇缰绳,拉车的马打了个响鼻,迈起了步子。老太太把小男孩抱起来,“慢走啊!村子里的人觉得你们的杂技可得劲了!”

小男孩伸出两只手,张开手指,“叔叔!下次还要来!转圈好看……下次要多转……十圈!”

看“独一人”和哑女就是一副在憋笑的样子,我耷拉下嘴角,还转……

“哎……你怎么知道我的‘破’不到尽头不会释放全部力道?”

“我猜的。”

“你不怕猜错了,你想保护的那些人还不是一样被杀?”

“我不动手,他们被杀,我猜错了,他们一样被杀。我动手了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那万一你猜错了呢?”

“会死的始终会死。我不会为做过的事后悔,我会杀了你避免以后再出现那样的事。”

“嗯……”“独一人”盯着我看了很久。

“看什么看!”

“我在想……”

“想屁啊想!”

哑女回头瞪了我一样,又转头看看“独一人”,接着专心赶车。

“你才想屁啊!你这傻逼如果做起坏事来,绝对比我杀人还多!”

“你脑子进水啦!像你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没有人性的女人,全天下还能找出第二个就是老天瞎了眼。你出生的时候你妈把你摔地上啦!”

然后,打起来了,然后,打累了。

“哎,接着聊?”

“聊啊!”“独一人”恶狠狠地回。

哑女抱着双臂站在我们旁边,皱着眉头。

“你为什么说我如果做起坏事来……”

“独一人”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你不知道?”

“有点眉目,但不清楚。”

“要我告诉你?”

“你知道你就说啊,磨磨唧唧什么!”

哑女动了动。

“哈!你叫我说我就说,你以为你是谁啊。”

“不说拉倒!”我站起来,准备回马车那里。

“跟我道歉!”

“什么?”我回过头,愣了愣。

“我说你跟我道歉我就告诉你!”

“你脑……不说算了,我还不想听呢。”走了一段,回头看见“独一人”和哑女还在原地,“哎!走不走?再不走今晚就只能睡野地了!”

哑女抱起“独一人”,超过我,俩人看都不看我一眼。

回到马车边,“独一人”又咯血了。哑女前前后后的伺候,关怀备至。我坐在地上,背靠大树,思考。其实我思考的无非就是本就性格怪异还是因病而性格怪异,如果性格怪异的原因是生病,那性格怪异的人是不是该被体谅,假设该被体谅,那如果这人杀人不眨眼、而被杀的人其实无辜呢?《明镜止水》让江湖疯狂,还是江湖本就疯狂?如果没有《明镜止水》,是不是江湖就不会疯狂至此?如果江湖本就如此,那江湖人到底想要什么?难道他们不知道疯狂在弄死别人的时候,也可能把自己弄死。自己一死,那这疯狂又有什么意义?各种问题东突西窜的蹦出来,不一定有顺序、有逻辑有因果,只是想到哪就到哪,而且,也不一定有答案。

等哑女把一切都收拾停当,还给马车盖上了棚子,我们继续上路。

“哎,你过来。”“独一人”撩开窗帘。

“干嘛!”

“我想了想……”

我没说话,就看着她,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

“我觉得我还是告诉你吧。”

面对这个乖张暴戾的杀人魔王,啊,魔女,我本来是应该心中充满仇恨,胸怀为武林除害的宏愿,但我却忍不住为她最后没憋住而窃喜。我表面还是很正经的,“嗯。”

“你骨子里和我差不多,也满是专断杀伐。”“独一人”停了停,“我们以后不要哎来哎去的了,你可以叫她小雅,叫我文瑞。至于你,苏公子,本帮上下已是尽人皆知,就不用再介绍了。” “独一人”说完话,拉上了窗帘。

“知道了,好。”我看看窗帘,看看不为所动的哑女,轻轻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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