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暖阁。

上等的龙涎香,在鎏金的兽首香炉中,升腾起袅袅青烟,将整个暖阁都熏染得温暖而暧昧。

朱由检斜倚在铺着厚厚波斯地毯的软榻上,一手支着头,一手端着一杯西域进贡的葡萄酒,眼神迷离,姿态慵懒到了极点。

他的面前,是一场堪称活色生香的乐舞。

几名身段妖娆的宫廷舞姬,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衣,正随着悠扬的丝竹之声,翩翩起舞。

而在他的身侧,一左一右,坐着两位绝色佳人。

一位,是风韵犹存,眉宇间带着一丝幽怨与无奈的懿安皇后,张嫣。

另一位,则是英气勃勃,却被强迫穿上宫装,脸上写满了不情愿的孙秀宁--前三边总督孙传庭的长女。

“皇嫂,尝尝这个,吐鲁番新贡的马奶葡萄,甜得很。”

朱由检捏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亲自递到张嫣的唇边,动作亲昵,眼神中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

张嫣俏脸一红,下意识地想要躲闪,但迎上朱由检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最终还是羞赧地张开了嘴,将葡萄含了进去。

一股清甜的汁液,在口中爆开。

但她的心里,却比黄连还要苦。

她名义上是皇嫂,是太后,却被这个名义上的小叔子,软禁在这坤宁宫中,过着这种形同禁脔的荒唐日子。

“还有你,秀宁。”朱由检又转向另一边,看着一脸倔强的孙秀宁,笑道:“别整天绷着个脸,像朕欠了你八百万两银子似的。你爹在陕西剿匪,军饷可都是朕出的。来,笑一个给朕看看。”

孙秀宁咬着嘴唇,别过头去,冷冷道:“陛下若要杀我,悉听尊便。但要我在此与你……同流合污,恕难从命!”

“同流合污?”朱由检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他一把捏住孙秀宁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以为朕这是在做什么?在享乐?在堕落?”

他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但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深渊。

“你错了。”

“朕这是在……办公。”

“办公?”孙秀宁一脸的难以置信。

“对,办公。”朱由检松开手,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殷红的液体。

“你看,朕待在这坤宁宫,不上朝,不见臣子,只顾着享乐。”

“外面的那些‘忠臣’们,是不是就都跳出来了?”

“那些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家伙,是不是就都觉得,朕昏聩可欺,可以对朕的私生活指手画脚了?”

他看了一眼垂首立在不远处的内侍,淡淡问道:“今天,又有多少人上书,骂朕是昏君?”

那内侍连忙躬身道:“回陛下,今日司礼监共收到奏疏三十七本,其中三十六本,是弹劾陛下您……沉迷女色,荒废朝政的。”

“哦?还有一本不是?”朱由检来了兴趣。

“是……是首辅黄立极的奏疏。”内侍迟疑了一下,说道:“黄首辅说……说天气转凉,请陛下您……注意保暖,切勿着凉。”

“噗--”

朱由检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叮!恭喜宿主魂穿一旬后,终于开始认真摆烂享受了……】

【首次奖励大礼包:延寿十年,命定的十七年后煤山上吊,天子守国门之危机,暂时延后十年!】

就在这时,没啥存在感的‘末皇摆烂长生系统’,非常激动地发出提示音!

“哈哈哈!好!好一个黄首辅!好一个股肱之臣!”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他指着外面,对张嫣和孙秀宁说道:“这就是朕的内阁首辅!这就是大明的朝堂!”

他的笑声,渐渐变冷。

“一群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软骨头!”

“一群只知固守门户之见,党同伐异的伪君子!”

“还有一群,像黄立极这样,毫无廉耻,只会溜须拍马的……虫豸!”

“虫豸”两个字,他说得极重,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厌恶。

孙秀宁和张嫣都愣住了。

她们第一次看到,这个看似“摆烂”的皇帝,眼中流露出如此清醒,如此深刻的……厌恶。

“朕若天天坐在奉天殿,听着这群虫豸在耳边嗡嗡作响,与他们争论什么‘祖宗之法’,辩论什么‘与民休息’,那才是真正的荒废朝政!”

朱由检冷哼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朕就是要让他们跳!让他们闹!”

“朕就是要看看,这满朝文武,到底有多少是人,多少是鬼!”

“朕就是要让魏忠贤那条老狗,借着这个机会,把那些自以为是的苍蝇,都给朕拍死!”

“只有把这些虫豸都清理干净了,朕的朝堂,才能有一片清净之地,才能真正做点事情!”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紫禁城上空那灰蒙蒙的天。

“跟这样的一群蛀虫在一起,怎么可能搞好大明政治?”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深深的疲惫,和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孤独。

孙秀宁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年轻的皇帝。

他不是昏君,更不是暴君。

他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用一种最极端,最疯狂的方式,在清洗着一个已经腐烂到骨子里的棋盘。

而他所有的“摆烂”与“荒唐”,都只是他用来掩盖真实目的的……保护色。

……

与此同时,内阁。

首辅黄立极,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听着几位阁臣的抱怨。

“首辅大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次辅施凤来一脸痛心疾首,“陛下沉湎后宫,不理朝政,将国事尽数托付于阉党!如今魏忠贤那条老狗,借着‘清君侧’的名义,大肆抓捕朝臣,弄得是人心惶惶,朝野震动啊!”

“是啊首辅!”另一位阁老也附和道,“锦衣卫那些鹰犬,如同疯狗一般,四处抄家!昨日,连吏科给事中李大人,都因为上书劝谏,被下了诏狱!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暴行!”

“我等身为内阁大臣,若再不发声,匡扶正道,将来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是慷慨激昂,仿佛个个都是为国为民的忠臣。

黄立极听着,只是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吹了吹茶叶,一言不发。

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他才缓缓放下茶杯,抬起眼皮,慢条斯理地说道:

“诸位说的,都有道理。”

“但是,你们想过没有。”

“陛下,为何要这么做?”

众人一愣。

黄立极叹了口气,一副“你们还是太年轻”的表情。

“陛下是什么人?那是登基一月,就敢屠戮勋贵,血洗江南,大破八旗的雄主!”

“你们真以为,他会被区区女色所迷?”

“那你们,也太小看陛下了,也太小看……坤宁宫里的那位,和孙家的那位了。”

他的话,意有所指。

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疑。

“首辅大人的意思是……”

“陛下的心思,深不可测啊。”黄立极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

“他这是在……熬鹰!”

“熬鹰?”

“没错!”黄立极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把我们所有人都当成了鹰!把我们放在这朝堂上,饿着,熬着,看着他和魏忠贤演戏。”

“谁先忍不住,谁先跳出来,谁……就是他要拔掉羽毛,折断翅膀的那一只!”

“那魏忠贤,不是他的宠臣,是他的刀!是他的猎犬!”

“而我们……”他环视了一圈众人,苦笑道:“我们,都是陛下的猎物。”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让所有激愤的阁臣,都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们仔细一想,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

是啊!

以皇帝之前表现出的狠辣手段,他怎么可能突然变成一个沉迷酒色的昏君?

这根本不合逻辑!

这分明就是一个局!

一个考验所有人,甄别所有人的……阳谋!

“那……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有人颤声问道。

黄立极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

“一个字。”

“等。”

“等陛下他……自己从坤宁宫里走出来。”

“在此之前,谁跳,谁死。”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当然,该有的本分,还是要做。比如,关心一下陛下的身体,提醒他天冷加衣。这,总不会错。”

众人恍然大悟,看向黄立极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不愧是首辅大人!

这份眼光,这份定力,我等万万不及啊!

他们哪里知道,黄立极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

他刚才那番话,九分是猜测,一分是试探。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伴君如伴虎。

尤其是在朱由检这样一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疯批皇帝身边!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夹起尾巴,当一个最不起眼的“虫豸”。

因为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皇帝的“摆烂”,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当他再次走出坤宁宫的时候,整个大明朝堂,恐怕又要……天翻地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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