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上元县。

县内皇亲国戚居多,百姓则是凝聚在这边缘一带。

“嘶,啊,嘶~”

临江胡同,倒吸凉气的声音从三进宅院中传出。

纷纷小雨汇聚在踩踏出坑的青石砖中央,映照出匾额上‘济世堂’三个字。

由此往内,马秀一手抓着桌子沿儿,另一手被朱拾抱在怀中,小少年凝眸定气,将银针抵在马秀的胳膊上,无论怎么用力也刺不进去。

眼看银针弯曲,马秀实在忍不住,夺走银针:“我都说了,这都是需要技巧的,施针时,摄、搓、捻、盘、弹……很多种手法都是需要大量练习,不是你看一眼就能学会的。”

朱拾苦着脸咂嘴:“我也想快些学会,这样才能多帮帮师父。”

闻听此言,马秀哀叹一声。

这娃娃救是就活了,可失忆了,只知道他应该读了不少书,很聪慧,也很温文尔雅,是典型的翩翩公子,别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无奈之下,马秀只好把他收为徒弟,给他取名朱拾,反正是捡来的。

“其实跟着师父挺好的,想不起来了就算了吧,以后跟着师父济世救人……也挺好!”

眼看马秀叹气,朱拾赶忙站直身子,一手轻抚马秀胸口,一手轻拍马秀后背。

马秀顺势将他的手扒开,笑道:“你家以前要是没有病人,那就是有个极容易暴怒的人,你这动作都是哄人的。”

朱拾闻声抓抓脑袋,又露出虎牙轻笑:“那我快些忘了这个动作,这样师父就没人哄,以后就不凶我了。”

“胡扯!背书去,《千金方》是必读的,你这动作以后且得用着!”

“唔。”

一看师父拉着脸,朱拾鼓鼓嘴,转身要走,还是回身轻轻揉了揉马秀的胸口,见马秀脸色缓和,这才转身离开。

“唉,这么乖,怎么会这么命苦,被人丢到山里,在大明朝姓朱,多少能有点儿钱才对,啧……可怜。”

驱退朱拾,马秀起身去整理药柜,顺手将暗格中的急救箱搬出来。

来到这儿的个把月,为了能先站稳脚,他在给人拿中药的时候也会掺杂一些西药进去,先把名医的名号打出来,后续再提升药方的质量。

没办法,即便他上辈子学的中医,师承也不错,可初来乍到,很多药材他还没能分出药性。

要知道时代变迁,后世很多药材的用量都发生了极大变化,乱开中药不容易吃死人,但吃坏人可是很正常的。

“一、二、三……”

“头孢不是用完了吗?怎么又……不对,满了!?”

马秀心中想着别的,刚检查了一遍,忽然面色一变。

急救箱中的药明明已经消耗多半,几天没看,竟然再次回复到满的状态,就连封条都重新恢复,而他刚刚想着别的,竟然没注意到这一点。

不对。

之前就没满,怎么触发的?

想到这里,马秀快速摇头,想让脑袋清醒一些。

如何触发恢复以后再想,若是急救箱中的东西都能恢复,他能再培养出更多领先于时代的医者,到那时……

大明百姓的寿命将会提升到更高的层次!

……

哒哒哒。

马车停在济世堂门口。

常茂在弟弟常升的搀扶下车,脚下虚浮不稳。

“郑国……”

“嘘。”

一旁的下人刚要高声呼唤,常升便挥手制止:“小郎中初来乍到,没必要。”

“小郎中?”

常茂松开弟弟的手,昂头看着匾额,眸中满是轻蔑:“装神弄鬼,今日若非你亲口说出,本国公定将其抄家问斩!蒙骗百姓,死不足惜。”

常升忙摇头辩解:“公爷,此人当真是一身邪门本事,汤药只给指头那么大的一袋,饮下便好,针法也稀奇,刺入体内后,还要连上一根管子,将药物以针引入体内,片刻便可痊愈,其名为打针,而非施针!”

“无非一些奇淫巧技,上不得台面。”

常茂本想拒绝,可身子一阵阵发软,常升又不断引荐,只好点头:“也罢,权当做是去瞧瞧吧,若是行骗之人,斩了便是。”

两人说着话进门,门口没有门仆,只得下人去叫喊。

“郎中,郎中?”

“来啦来啦。”

伴着下人的呼唤,门内跑出一个身影。

仅一眼,常茂登时冷汗直冒,前两天伤风的虚弱烟消云散,只有冷汗浸透衣衫,身子也站的笔直。

眼前的少年与病逝的皇长孙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别说是相貌身段,就连满眼疑惑的呆萌神态,分毫不差!

“怎么了?”

朱拾还以为常茂不行了,忙跑过来搀扶,引着常茂坐下,一手轻拍常茂后背,另一手揉搓常茂的胸口,跟着冲里屋喊:“师父,快来啊!”

常升不常待在京城,对眼前的这一幕幕并不明白,还在疑惑哥哥病情怎么突然就好了,刚刚还站不稳,这会儿站的跟铁板一样。

“哥?”

“皇,皇,不,孙,孙……”

感受到这个动作,常茂登时汗毛倒竖,他没经历过被揉搓心口,但看了无数次。

若说相貌模样可以模仿,那下意识的动作怎么可以模仿得来!?

“不是我孙子,是我徒弟。”

正这时,马秀挂着听诊器走出来,见他起身,招呼着他坐下:“没事儿,放心大胆的坐下!朱拾,去给我把注射器拿来,今天我教你打屁股针。”

“好嘞!”

一声令下,朱拾乐呵呵的跑到后屋。

原本马秀是打算以后还是中医济世救人,但急救箱的东西既然能恢复,那就先教,要是哪天急救箱的东西不再刷新了,那就再说!没准儿那时候早就摸索出来自制了。

“什么针!?”

“屁股针,就是打在屁股上。”

“你干什么?”

“瞧病,坐着别动。”

未等常茂从震惊中清醒,马秀的手已拿着听诊器伸进他怀里,跟着就扒拉他的眼皮,顺便搭脉示意他闭嘴。

砰。

“庸医!”

如此无礼的举动,常茂拍案而起,可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朱拾已拿着注射器跑出来,看他生气连忙上前安抚。

小手刚接触到常茂的心口,常茂触电般腿肚子一软,险些跪在地上,忙摆手:“微……臣,不是,小郎中不必,老夫一时心急,咱施……打针吧。”

“差不多,脱裤子吧,你这就是伤风,一针就好。”

“放肆,你说什么!?不不不,小郎中不必如此,我脱裤子就好。”

……

“明日若是痊愈,诊金千金!若是没用,定要你受千刀万剐。”

片刻,常茂丢下一句狠话,一瘸一拐的离开。

店铺内,马秀一边清洗注射器,一边打趣:“没想到啊,你的手还真有魔力,一伸手他就任人折腾,这老爷也是个脾气暴躁的主儿。”

朱拾耸了耸肩,双手托腮,安静的守在一旁,默默记下清洗的步骤。

这一边,师徒二人又恢复原本平静的日常。

另一边,常茂早顾不上腚沟子被人看了的屈辱,丢下马车驾马疯狂冲向皇城。

一路举着令牌来到乾清宫外,他跌跌撞撞的来到朱元璋面前,未等朱元璋开口呵斥,先叩拜行礼:“皇上,微臣见鬼了!微臣见到一小郎中,与皇长孙十分相似十分神似,就,就像……不,就是皇长孙,请皇上跟微臣去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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