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间!

一股令人心魂俱颤的恐怖威压,自九天之上轰然降临!

那威压雍容华贵,却又带着不容忤逆的滔天怒意,仿佛一尊神凰张开了祂的羽翼,将整座落凰城都笼罩在阴影之下!

“程!修!宪!”

一声清冽如冰玉相击,又饱含怒火的叱咤,自凤桐树冠顶端炸响,滚滚而来!

“还有你个黑不溜秋的老货!”

“你们俩,都给本仙姑把那三根神雀羽补上!”

音波如浪,院中石桌上的茶杯,无声无息化作齑粉。

唯独程修宪面前,先前使用过的酒碗,安然无恙。

李琴音、陆琳璇被这股威压一冲,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碾碎,道心险些当场崩溃,一张脸血色尽褪,骇然抬头。

只见凤桐树那高耸入云的树冠之上,一道身影,踏着流光溢彩的云雾,缓步而下。

来人身着一袭织锦金丝凤羽袍,身姿挺拔,面如冠玉,丹凤眼狭长,眼角眉梢皆是化不开的雍容与华贵。

分明是个俊美到让女子,都要自惭形秽的男子!

可他偏偏梳着一个繁复的飞仙髻,髻上还插着一支光华流转的七宝琉璃钗。

举手投足间,贵气逼人,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啼笑皆非的妖娆。

此人,正是当世三大武圣之一,人称“贺仙姑”的贺蓝芝。

“贺姑姑,今儿个火气这么大?”

程修宪眼皮都懒得抬,依旧瘫在摇椅上,只是将那柄黄杨木弹弓在手里转了转,发出“嗡嗡”的轻响。

“你还好意思问?装傻吗!”

贺仙姑飘然落地,衣袂无风自动,他伸出一根保养得极好的、比女人还细腻的玉指,直指程修宪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

“本座的‘小凤凰’,从南疆神山请回来,日日用天材地宝喂着,养了三十年,连根毛都舍不得碰!”

“你倒好!一弹弓下去,吓得它魂飞魄散,三根尾羽都给你惊掉了……甚至还装逼打搅了我的美容觉!”

“还有你!”贺仙姑凤眼一横,瞪向树稍上,抠着脚丫的葛大爷,“定是你这老货唆使的!自己除了偷鸡摸狗,偷酒惊鸟,你还会干点什么?!”

葛大爷,也就是丹圣葛再来,此刻终于提着个酒葫芦,从凤桐树稍上一跃而下,她抹了把黢黑的脸,露出一口白牙,嘿嘿一笑。

“小贺子,话不能这么说。你那扁毛畜生,天天在老娘头顶鬼叫,搅了老娘炼丹的火候,没把它捉来炼成‘十全大补丸’,已经是看在你这张小白脸的面子上了。”

她嗓音粗粝,活像个糙汉。

李琴音在旁边听得是心惊肉跳,冷汗直流。

我的天!

这邋遢老头……竟然是个女的?!

而且,她竟然敢叫当世武圣“小贺子”?!还想把武圣的爱宠,炼成丹药?!

这落凰城,时隔多年没归,到底变成了什么样的龙潭虎穴啊!

“你……你这老虔婆!”贺仙姑气得俊脸涨红,武圣气场全开,周身空间都开始扭曲,“今天本座非得拆了你树梢上的破丹房不可!”

话音未落,他五指一张,一只由磅礴内气凝聚而成的金色巨手,遮天蔽日,朝着凤桐树稍间的一座隐约闪现的丹房,悍然拍下!

武圣一怒,可倾山,可覆海!

李琴音、陆琳璇在这股力量面前,连呼吸都停滞了,她们感觉自己就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下一瞬便要粉身碎骨!

然而。

程修宪动了。

他依旧躺在摇椅里,甚至连姿势都没变。

只是慢悠悠地抬起了手中的黄杨木弹弓。

没有上弦,也没有石子。

他只是用食指,在那根牛筋制成的弓弦上,轻轻一弹。

“嘣。”

一声轻响。

轻得仿佛只是情人间的呢喃。

就是这声轻响,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间最根本的“规矩”。

那遮天蔽日的金色巨手,在距离丹房屋顶三寸之地,骤然一僵!

然后,在贺仙姑骇然欲绝的目光中,寸寸瓦解,化作漫天金色的光点,如一场绚烂的萤火之雨,纷纷扬扬洒落。

光点落下,小院中那些被威压摧残得奄奄一息的花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焕发生机,甚至比之前更加翠绿欲滴。

一弹,破武圣之招。

一响,蕴万物生机。

贺仙姑脸上的怒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惊惧。

他死死地盯着程修宪手中的弹弓。

那不是内力。

也不是神意。

那也是一种……“理”。

一种他说不清、道不明,却又必须无条件遵守的……“理”!

就像水往低处流,火向上燃烧。

程修宪的那一弹,就是告诉他的力量:你不该用武圣威压,欺负我的小院花草!

于是,它就散了。

这是何等匪夷所思,何等霸道的手段!

“贺姑姑,消消气。”

程修宪的声音依旧懒洋洋的,“气大伤身,你看你,眼角的褶子都多了一条。茶被你崩裂了……来,喝一碗,我新酿的‘去火养颜酒’,算我赔罪了。”

他随手拿起一个完好的粗瓷酒碗,从桌上那看起来跟刷锅水一样的酒壶里,倒了一碗,对着贺仙姑的方向轻轻一推。

那瓷碗便违反了所有常理,平平地滑过数丈空间,稳稳地停在了贺仙姑面前。

贺仙姑看着那碗浑浊的酒液,又看了看程修宪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赔罪?

这是赔罪吗?

这是赤果果的警告!

他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端起了那碗酒,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一股清凉温润之意,瞬间流遍四肢百骸,将他方才暴怒而起的火气,浇得一干二净。

更让他心惊的是,这股力量竟在无声无息间,滋养着他那因寿元将近,而开始枯竭的生机!

这一碗酒的价值,比他那只鸟的一百根尾羽加起来,还要珍贵万倍!

“哼!”

贺仙姑将碗重重放下,脸色变幻数次,终是冷哼一声,拂袖转身。

“程修宪,你给我记着!下次再敢动我的鸟,我就……我就拔光你种的菊花!”

说罢,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消失在凤桐树冠深处,只是那离去的身影,怎么看都带着几分狼狈。

院内,重归寂静。

李琴音、陆琳璇二人,面面相觑,早已目瞪口呆,整个人都麻了。

一位当世武圣,气势汹汹而来,就……就这么被一碗酒给打发了?

她们看向程修宪的眼神,已经不能用敬畏来形容。

那是凡人仰望创世神祇的目光。

“来,琴音姐,到你了。”程修宪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笑嘻嘻地又倒了一碗酒,递给李琴音:

“尝尝,压压惊……也顺便还你们李家,在我三岁被挖骨后,收养我十个月的恩情!”

李琴音一双玉手,紧张颤抖地接过酒碗,她知道,这碗里装的,是足以让整个纪凤江湖,都为之疯狂的无上机缘!

她一饮而尽。

轰!

李琴音感觉自己,似乎吞下了一片星空!

磅礴浩瀚、精纯到极致的能量,在她体内轰然炸开,冲刷着他的每一寸经脉,每一块骨骼!

修行剑道多年的暗伤,与魔教魔头厮杀留下的煞气,在这一刻被焚烧得一干二净!

她那因为刚觉醒‘诗酒剑仙骨’,才从化罡境圆满的北斗武者,突破到脱胎境初期的‘老六武师’之修为瓶颈,如同纸糊的一般,再次被瞬间冲破!

脱胎境中期!

脱胎境后期!

半巅峰!

只差一步半,便可换骨易髓,踏入一个全新的天地……直追城主府的天骄!

“噗!”

李琴音喷出一口黑血,瘫软在地,却双目神光湛湛,感觉自己获得了新生。

“哎……都说了要慢点喝。”程修宪摇了摇头,站起身,开始在树下舒缓地扭动身体,“喝完酒,要跟着我一起摇摆,才能促进吸收嘛。”

【叮!化解顶级矛盾,悠闲摇摆舞,意境+500℅!奖励一年功力】

【当前功力总计:两百一十三年!】

李琴音的视界里,程修宪的每一个动作,都演化着天地至理,引动大道和鸣!

对于这一切,院落的半个主人,纪嫣笑早就见怪不怪了,恬静地看着他调教李琴音。

整棵凤桐古树都在随之摇曳,亿万叶片震颤,洒下混沌光雨,汇成一曲神圣天音!

李琴音彻底痴了。

原来……这才是一弓破城的‘躺平高人’,真正的修行方式!

就在此时!

那深埋在凤桐树根须最深处,仿佛沉睡了万古的某种存在,被这“大道天音”所引动,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却又响彻灵魂的……低鸣!

嗡--

古老、苍茫、尊贵!

闻言,陆琳璇的凤骨出现异动,俏脸上的神色“唰”的一下变得越发惨白,一个让她灵魂都在颤栗的念头,疯狂地滋生出来!

“程憋三……他……他日夜在此,不是隐世躺平,也不是立规矩……”

“他是在……镇压!”

“不……他是在……戏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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