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后院,那具“尸体”静静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北元探马军司的顶尖女刺客,海勒。
服下了号称“神仙难救”的奇毒“三步倒”。
她嘴角还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那是任务失败,以身殉道的决绝。
马致远蹲下身,无视了她胸口那片被毒血染黑的衣襟,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搭在了她冰冷的皓腕上。
脉搏?
死寂。
心跳?
停摆。
呼吸?
断绝。
在任何人看来,这都是一具凉透了的尸体。
“可惜了。”
马致远幽幽一叹,声音里听不出是惋惜她如花的年纪,还是惋惜一个上好的“人证”。
他从功德医药箱的针盒里,捻出九根长短不一的银针。
岐黄九针!
“噗!噗!噗!”
没有丝毫犹豫,九针齐落!
如疾风骤雨,精准无比地刺入海勒周身九处大穴!
膻中、神阙、气海、关元……
每一针落下,都带着一股常人无法察觉的,温润而霸道的‘龙门医气’!
一旁的影七等人,连呼吸都忘了!
他们只看到马致远的手指快得像一道幻影,九根银针仿佛自己长了眼睛,钻入尸体的穴位之中!
这是……医术?
这分明是神迹!
然而,更让他们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马致远并起剑指,指尖在九根银針的尾部,以一种玄奥莫测的韵律,或弹、或捻、或震!
“嗡--”
九根银针竟齐齐发出细微的蜂鸣,仿佛活了过来!
肉眼可见的,一缕缕比发丝还细的黑气,顺着针尾,被逼了出来,消散在空气中!
“不够!”
马致远眼中精光一闪!
“三步倒”的毒性,比他想象的还要霸道,已经彻底侵蚀了心脉!
寻常手段,只能驱毒,无法让停摆的心脏,死灰复燃!
“那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回天之术!”
马致远冷哼一声,左手再动!
这一次,是三根金针!
针身赤金,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华光!
龙门十三针残篇,第三式!
回阳三针!
一针,定神魂!
二针,续心脉!
三针,逆生死!
“起!”
马致“远一声低喝,三根金针如三道金色的闪电,直奔海勒心口三大死穴!
“噗!”
金针入体,悄无声息。
整个院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一秒。
两秒。
三秒。
影七等人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具“尸体”,连眼都不敢眨。
突然!
“咳……咳咳!”
一声剧烈的咳嗽,打破了死寂!
海勒那本已僵硬的身体,猛地一颤,一口黑色的毒血,喷涌而出!
她……活了!
她真的活了!
影七等人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看到了什么?
起死回生!
阎王要人三更死,国舅爷偏留人到五更!
不!
国舅爷这是直接把人,从阎王殿里给拽了回来!
海勒猛地睁开眼,蔚蓝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无尽的迷茫与震撼。
她记得自心脉的奇毒发作了,那种脏腑被寸寸撕裂的剧痛,她记得清清楚楚!
她应该已经死了!
可现在……
她感觉浑身暖洋洋的,仿佛浸泡在温泉里,除了有些虚弱,再无半点不适!
“你……”
她看向眼前这个俊美得不像凡人的青年,声音沙哑,充满了不可思议。
“你对我做了什么?”
马致远收回金针,淡淡一笑,那笑容在她看来,比魔鬼还要可怕。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么死了,太便宜了你的主子。”
“你一个北元的暗探毒女,活着的你,才是指证秦王妃观音奴,勾结北元,图谋不轨的……最佳人证!”
海勒脸色剧变,下意识就要运功再次自断心脉!
可她惊恐地发现,体内那股修炼了十几年的内家真气,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丹田空空如也!
“别白费力气了。”
马致远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指尖捻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用银针封了你七处经脉大穴,七天之内,你与寻常弱女子无异。”
“七天之后,是生是死,是恢复武功还是成为废人,全在我一念之间。”
海勒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这个男人,不仅能掌控她的生死,还能掌控她的一切!
“你……你想怎么样?”她声音颤抖。
马致远笑了,笑得温文尔雅,说出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你长得如此美艳动人,死了可惜。”
“我更不放心你继续回到我皇姐身边,谁知道你这毒蝎子会不会再咬人。”
“所以,五天后,你就去我的国舅府,给我那未过门的国舅夫人琴颜公主,当个侍妾吧。”
“一个苗疆蛊女,一个草原烈马,你们俩以后就在我国舅府的后院里争风吃醋,斗个你死我活,总好过去大明庙堂上害人。”
轰!
海勒的大脑,彻底炸了!
让她……去当侍妾?
让她这个北元最骄傲的“蓝色妖姬”,去和一个苗疆女子,共侍一夫?
这是何等的羞辱!
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你休想!”她嘶吼道。
“哦?”马致远挑了挑眉,俯下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
“你以为你服下的‘三步倒’,就真的无解吗?不,它唯一的解药,就是你们草原大汗的亲血。”
“你的主子,亲姑姑秦王妃观音奴,她能给你解药,但她没有。”
“她只是把你当成一条……随时可以牺牲的狗。”
“跟着我,你还有机会,亲眼看到她身败名裂,看到你那位高高在上的主子,跪在你面前……反正她跟秦王朱樉不是彼此相生厌嘛!”
“搞毁她,说不定秦王会对我感恩戴德呢……哈哈……而你如果继续跟着她,你又会只是一具,被野狗啃食的冰冷尸体。”
“你自己选。”
说完,马致远站起身,再也不看她一眼。
海勒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是啊……
主子……放弃了她……
而这个男人,却把她从地狱里,拉了回来……
一瞬间,信仰崩塌!
……
一个时辰后。
燕王府别院,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一辆看似普通,却由四名锦衣卫暗卫亲自驾辕的马车,缓缓停在门口。
车帘掀开。
马致远率先下车,神色淡然。
紧接着,是身穿一袭华贵蟒袍,脸上稚气未脱,眼神却冷冽如冰的皇长孙,朱雄英。
最后,是一个身披斗篷,遮住了绝美容颜,只露出一双复杂眼眸的女子。
海勒。
“舅爷,皇奶奶真的在里面?”朱雄英小声问道。
“在。”马致远点点头,“今夜是家宴,燕王特意请了皇后娘娘,至于他有什么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家宴?”朱雄英嘴角勾起一抹与年龄不符的冷笑。
“是鸿门宴才对。”
马致远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这块璞玉,正在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被打磨成绝世神兵!
死过一次的幼龙,就是不一样!
“走吧。”
马致远牵起他的手。
“今夜,舅爷就教你第一课。”
“如何……在敌人的棋盘上,笑着将死对方!”
踏入燕王府别院的大门。
一股暖意混合着酒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丝竹悦耳,笑语盈盈。
主位之上,凤冠霞帔的马皇后,正满脸慈爱地看着燕王朱棣。
“四郎,你这次从北平回来,人又黑了,也瘦了。”
朱棣豪迈一笑,举起酒杯:“母后说的是,儿臣自罚一杯!不过能见到母后和雄英,再辛苦也值了!”
他的目光,扫过刚刚进门的朱雄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父皇,大哥,还有这个死而复生的侄儿……
大明的未来,还真是……波诡云谲啊!
而就在这时,朱雄英挣脱了马致远的手,迈开小短腿,直奔一个正在给燕王倒酒的锦衣卫千户。
那千户看到皇长孙过来,受宠若惊,连忙要行礼。
“砰!”
朱雄英却像是没站稳,一头撞在他身上,将他手中的酒壶,撞翻在地!
“哎呀!”
朱雄英奶声奶气地叫着,一脸无辜。
“对不起,叔叔,我不是故意的。”
那千户脸色一变,但对着皇长孙,敢怒不敢言,只能挤出笑容:“殿下无碍就好,是卑职的错。”
马皇后和朱棣都看过来,只当是小孩子顽皮,笑了笑。
唯有马致远,瞳孔骤然一缩!
他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酒壶落地的瞬间,那千户的袖口里,滑出了一截黑黝黝的东西!
那东西的形制……
赫然是北元探马军司的制式手弩!
而他的另一只手里,正藏着一支,淬着幽蓝光芒的……
毒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