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瓷不说话。
冷山看着她渗血的伤口,着急道,“你快认错!”
冷瓷神色淡淡,不言语。
冷山再次红了眼,也跟着较劲,不再说话。
数十息后,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破防,“好好好,你赢了!冷瓷我告诉你,你他娘赢了!”
冷山急得跳脚,“来人,给我找大夫过来!”
他好像也才终于有点清醒。
他妹妹,他妹妹让他给毁容了!
就算这个妹妹再怎么恶毒,好歹也有血缘关系。
女孩的脸就是命。
他这,这是毁了妹妹一辈子!
冷山脊背发凉。
冷瓷看着他,抬手燃了那张飘在半空的符纸。
这时,众人才看到一片片灰烬从半空中落下。
再看冷瓷的伤,竟然神奇般消失了!
甚至方才被踢倒的瓷锅都还安然无恙的在那里烧着,香气扑鼻。
众人见鬼般后退一步,小厮们强大的职业素养才让他们没有惊疑出声。
冷山怔愣数息,才讷讷问,“你,你使的什么妖法?你的伤呢?”
冷瓷也没隐瞒,只道,“不过是致幻符而已。”
刚才的那些,是他们臆想出来的幻觉。
冷山根本没有踢到瓷锅,因为冷瓷早早就用了符纸。
她只是想欣赏一场小戏而已。
冷山浑身不自在。
他气笑了,却憋闷得发不出声音。
平复了下心情,他只将一张请帖扔在地上,“这是长公主的请帖,你必须赴约。”
本来他还想提醒她一下,告诉她长公主不是善茬。
呵,既然她这么有本事,那就算了。
保不齐人家还以为长公主只请她而不请枝枝,是对她的看重呢。
嗤笑一声,冷山转头便走。
临出院子之前,他转头打量了一下冷瓷那身上不了台面的旧衣,训斥道,“好歹也是个侯府小姐,你穿成这样,是想告我们的黑状,让天下人以为我们薄待你吗?
赴约那天给我穿好点,从枝枝送你的那些衣服里选一件,别丢了我侯府的颜面!”
说完,他才转头走远。
冷瓷敛眸。
她任由酸涩的情绪出现,又任由它们四散。
他们明明知道,长公主来者不善,却没人作为。
把自己的妹妹放到别人手里戏耍欺凌,好玩吗?
他们明明知道送来的都是冷枝枝穿过的衣服,却说冷枝枝把最喜欢的衣服让给她,她得感恩。
是,那些衣服名贵,华丽,都是曾经惊艳全京城的装扮。
所以京城贵女们都还认得。
在原本的人生轨迹中,她因为冷山这句话,穿过一套出去。然后在一声声讽刺和嘲笑里,她难堪得都没有心思找地缝,丢人到了极点。
“阿瓷,你是冷吗?”蓦然,酆怡的童音出现,打断了她的情绪。
冷瓷这才惊觉,自己在发抖。
平复好心情,抬眼正看到酆怡刚从空中打旋儿落下来,应该没有看到刚才发生的事情。
酆怡被地上的精美请帖吸引目光,她跑过去捡起来,读着上面的字,“后天,明国寺,踏青赏花……安宁长公主。”
酆怡耸耸肩,“那个呆子,这个时节什么花都没开,赏什么花?哪来的花?多活了这十多年,反而傻了?”
说的自然是她的双胞胎妹妹,安宁长公主酆颜。
她大眼睛里难掩怀念和追思,还有一点好奇,“算一算,她应该十七了吧?有没有比你高一点?脸和我还像不像?”
冷瓷微微摇头,“不知道。”
她也没见过安宁长公主。
在记忆中,安宁长公主和冷枝枝关系很好。也因为这个,长公主大宴小宴从来不请她。
再大一点的、能见到长公主的场合,她就惶恐胆小得不敢抬头了。
酆怡双手托着下巴,一脸颓丧,“我之前都陪在酆颜身边的,就七年前,不知怎么就来了你家。之后就只能在侯府附近活动,稍微远一些的地方都去不了。
我好想那个呆瓜,也好想母后他们……”
说着,又开始淌血泪。
冷瓷舀了一碗粥递过去,用指节扣了扣她的小脑袋,“我能带你去。”
——
酆怡这两天心情非常好。
自从听了那句“我能带你去”之后,她就像撒了欢的兔子。还问冷瓷要了符纸,一件一件换衣服。
今天她穿了一件淡粉色广袖刺花的齐腰裙,为了和温度相宜,还套了个无袖小袄子,在冷瓷身边飘来飘去,像是个小蝴蝶。
不仅如此,她还给冷瓷改制了一身同色系的姐妹裙,搭配缠枝蔷薇长钗挽发,甚至还给她化了时兴的桃花妆。
其实重生前冷瓷已经会上妆配衣了,只不过她对那些贵女并没有什么很好的印象,没有装饰自己的意思,就随酆怡折腾。
没想到竟然十分好看。
路上酆怡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连连赞叹。
“好看好看!不枉我这十年学习!”一边飘着,她一边碎碎嘱咐,“不知道安宁为什么突然要见你。即便是有可能被冷枝枝那个坏人挑唆要与你为难,见到你这样,她一定也下不去手啦!
你不知道那个呆瓜对长的好看的人多没抵抗力!说不准见到你这么好看,一下子就把冷枝枝给忘了呢!
如果可以的话,你们成为朋友就再好不过了,这样我就可以天天去看她,兴许,兴许还有机会见到母后!
可惜是明国寺,高僧太多,不然我就可以今天显身给那个呆瓜看看。
哎,我还是有点想她……”
明国寺台阶不少,冷瓷爬得有些累。
恍惚间,她怔愣了一瞬。
好熟悉的感觉。
……谁曾背着她来过这里?
记忆中她趴在谁背上,撑着一口气回头望过。目之所及,身后的石阶全是那人的血脚印。
是他吗?
明国寺,他背她来的?
“哈哈哈哈……听说那个乞丐天天东施效颦呢!”
如银铃的嗓音入耳,冷瓷恍惚才发觉,已经到了约定的地点。
贵女们正在聊天,声音悦耳动听。
“谁说不是呢,到底是外面回来的。讨生活不容易,想来心眼子颇多,八成是上不了台面。枝枝又那么善良,不被她欺负了才怪!”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那小乞丐,听枝枝那么说就知道心如蛇蝎,不知面相如何。”
“脸和枝枝长得很像的话,应该差不了的。”
“那可不一定,枝枝是从小锦衣玉食养大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哪是一个乞丐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