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大怒,“你爹凭什么不能当皇帝?等爹当了皇帝,你就是太子!”
朱瞻壑摇了摇头,继续规劝道:“爹,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你投胎投的很好,但是时机不太对!”
“你要是早生个两年多,这皇位就是你的,谁都抢不去,可你生迟了,你只是次子!”
“太祖皇帝的祖宗成法清清楚楚写着‘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这一串祖宗成法,连皇爷爷都解决不了,你解决得了吗?!”
“黄淮、杨溥为了太子舍身,现在还在大牢里关着,你不知道?”
“他们前赴后继,不畏生死,不就是为了正统二字?如果皇爷爷真立你做太子,你信不信,立马就会有千百个黄淮、杨溥出现,他们或在宫门外伏阙,亦或者直接撞那金銮殿的柱子,你又拿什么挡?”
“皇爷爷能掀桌子,但他并不会为了你掀桌子,爹,你醒醒吧!”
“只要大伯他们没有疏漏,你就一辈子没有机会。”
这一段段话,振聋发聩,震的朱高煦一阵愣神。
他不禁在想,自己做的这一切,当真错了吗?
凭什么只是晚生了两年,就要让一个瘸子骑在自个儿身上?遭这庸夫驱制?
“而且,皇爷爷已经发明旨,或许回到府中,就有内侍来府上宣旨,局面已经无法挽回了。”
“倒还不如从容些,这样皇爷爷还会觉得对不起父亲,因此给你足够的优待。”
这倒是实话,他汉王朱高煦已经被儿子整的不得不就藩了。
这是一个必须认清楚的事实,不可能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既然就藩是非去不可了,为什么不能坦然一点?反而可以争取到足够的利益。
朱高煦并不说话,显然并没有完全接受儿子的说辞。
“爹,你说儿子的肩膀,宽否?”朱瞻壑用了个民间的称呼,并未称之为父王。
朱高煦这才顺着朱瞻壑的话语感受。
儿子的确是长大了啊。
想他朱高煦身高接近一米八,体格健壮,差不多有一百七十来斤。
可儿子背着自己,不急不缓,脸不红气不喘,从三山街到汉王府七八里的路程,中途竟然都没歇脚?
再联想到今天想教训儿子,自个儿反而吃了不少的亏。
儿子真的变了。
不对,是儿子开始崭露头角了。
往常寻花问柳甩淫词,那都是伪装;时常与空气对话,那是探寻世间真理,寻气之根源!
想到这,朱高煦长叹一声,不再纠结。
“明天我就去向你皇爷爷递谢恩折,主动削减护卫,尽快就藩云南。”
朱瞻壑连连点头,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要是这傻爹非要闹,还真是麻烦的很。
“爹,谢恩折,儿子可以代劳。”
朱高煦陡然一惊,儿子还会写谢恩折?没见他怎么读书啊。
“这等大事,万万不可儿戏,还是交给府内的幕僚来做。”朱高煦严词拒绝。
朱瞻壑嘴角一勾,那些个幕僚的水平,有诸葛孔明水平高吗?
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当真是谁都能够做到的?
“爹,信我。”
朱高煦半信半疑。
……
翌日,朱高煦递上了自己的谢恩折。
据内官监的太监说,陛下今日看到汉王的谢恩折之后,几度垂泪,口中念叨着汉王的名字,说着什么父皇对不起你之类的话语。
这些流于表面的情绪,让整个中枢都有了一定程度的震动。
但实际上,朱棣的看到这谢恩折的时候,心中的情绪远比流于表面的要多得多。
这谢恩折朴实无华,却处处都是真情流露,说什么儿生于天家,不受困顿,时刻感念父母恩德,只想鞍前马后,侍奉终生……
多么孝顺的孩子啊。
面对朝臣攻讦,也没有心生怨怼,反而从容谢恩,表示为了大局稳定,愿意就藩云南。
我儿如此赤诚!为何朝臣皆言他凶狠刻厉?
果然,满朝文武,无一人不可杀!
只是明旨已发,木已成舟,悔之晚矣。
朱棣看了看手中的谢恩折,拿出一个小盒子,将谢恩折小心放在里面。
然后在盒子上方题了一行小字。
“自古谢恩折,无能出其右。”
当晚,朱棣宫中设家宴,上演了一副父子离别、兄弟离别时的凄婉画面。
同时朱棣借着酒意,大手一挥,赐汉王马千匹,辔十副,银三万两,钞三十万锭,纻丝三千疋,纱罗各千疋,胡椒万斤等一系列赏赐。
皇太子朱高炽当即表示不妥,这等赏赐,已经是藩王数倍,不合礼制。
只是此言当即遭到朱棣的痛骂,直言皇太子少容人之量。
皇太子惶恐,当即请罪。
朱棣摆了摆手,有些意兴阑珊。
……
第三日一早,汉王府门口热闹非凡。
因为今天,汉王就要前往云南就藩。
按理讲藩王就藩,应当要提前很长时间在藩国营建府邸,朝廷也应当制作仪仗先送往封国。
而且汉王府的财物这些要做个清算吧?身上兼着的差事要做个交接吧?
但没有,云南本就是朱高煦的藩国,早就修了汉王宫邸,只需要随便翻修一下,等朱高煦到那,也差不多能住人了。
至于仪仗什么的,却是早在去年六月就送往青州,今年或许是陛下打定主意不会让儿子就藩青州,所以老早就让青州方面将汉王仪仗送了回来。
至于店铺财物等问题,汉王是大手一挥,直接全权交给世子处理。
差事交接也没什么必要,反正都是皇太子的人顶上去。
朱瞻壑看着眼前的父亲,装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出来。
“父王,保重!”
朱高煦看着眼前的儿子,叹息一声。
昨天儿子给他写的谢恩折子,受到了王府幕僚的一致认可,认为即便是武侯降世,也不会写的比这折子更好,忙问陛下这是谁写的?
那个时候他才发现,儿子竟然是个文武双全的奇才。
互诉衷肠,几度洒泪,终于在正午的时候,汉王府浩浩荡荡的车队,才开始出动,连绵数里,这头都出了城门,那头都还没出发。
当晚,朱瞻壑前往醉仙楼找幸竹仙子玩耍了一番,庆祝让父亲顺利就藩。
而如此同时,朱棣也早早结束了办公,躺在床上,静静的等待着眼前的人生模拟器的冷却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