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压枝头低,虽低不着泥。
一朝红日出,依旧与天齐。
朱元璋在御书房里兴致勃勃地写完字,叫来朱立德。
“瞧瞧咱这字写的怎么样啊?”
朱立德只是嘴角带笑:“陛下知道奴才嘴笨,找不出什么好听的词来夸,陛下这字当然是写得极好的。”
朱元璋大笑两声:“也就你说话最懂得既让人欢心,又不显得虚情假意,朱立德'啊,你才是聪明人啊。”
朱立德点头哈腰地笑了两声。
这皇宫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人,又是陪在老爷子身边的人,当然是要更有眼力见些。
伴君如伴虎,一句话说的不对,就有可能把自己脑袋搭进去。
小命只有一条,可不兴随便丢啊。
“陛下最近心情看起来十分不错啊。”朱立德一边把御膳房送来的莲子羹端到桌上。
朱雄瑛挑了挑眉,坐在椅子上看了眼面前的莲子羹,道:“是啊,都是咱大孙子的功劳啊。”
“咱也看了今年春闱的卷子,确实出色啊。咱大孙子就是有能耐啊!”朱元璋说着,端起莲子羹喝了一口,甜腻腻的味道让他瑟缩了一下。
“咱最不喜欢这种甜得发腻的玩意儿,以后叫御膳房别给咱做这种东西。”朱元璋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突然开始怀念起跟朱雄瑛一起痛痛快快喝酒的日子。
好久没和那小子痛快喝酒了!
魏国公府里,朱雄瑛闲来无事又觉得近来总是心神不宁的,也懒得做什么事,就干脆去胭脂铺里坐坐得了吧。
而且今日也该是会试揭榜的日子了……
“景瀚,随我去胭脂铺子吧。”
徐景瀚有些意外:“今日想起来叫我了?”
朱雄瑛懒得理会他给点阳光就灿烂,给三分颜色就开染房的性子:“不想去罢了,我自己去咯,只是下次有好玩的就别想着我再带着你。”
徐景瀚立马放下手里的看得入迷的话本。
“别啊!我跟你一起去!”
徐景瀚追上来一把揽住朱雄瑛的肩膀:“你昨日不是才刚刚去过吗?最近怎么去的这么勤啊?”
“去关心一下宁松月有没有高中啊。”
“话说你怎么这么关心那个家伙啊?”徐景瀚对此十分不解。
虽然朱雄瑛和宁松月那人性子也还算合得来,朱雄瑛这人天性宽厚善良,当初也是看宁松月那小子无家可归实在可怜才留他在铺子里的,其他的交情确实谈不上。
现在有这么关心那小子高不高中?他俩是背着自己建立了什么革命友谊!
朱雄瑛看了一眼徐景瀚丰富的表情变化,就知道这个人又在胡思乱想,敲了一下圆滚滚地大脑袋。
“我说你能不能别想象力如此丰富,你干脆别去当什么大将军了,去茶楼说书比较合适。”
徐景瀚嘿嘿笑了两声:“这又不影响我做大将军。”
两人一路谈笑着来到胭脂铺里,刚进门就看见宁松月愁眉苦脸的在收拾东西。
“宁松月,你收拾东西干什么啊?”徐景瀚蹲下身子,眼神十分好奇地看着宁松月手里准备装进包袱的衣衫。
宁松月沮丧地垂下脑袋,叹了一口气:“我落榜了,这就打道回府,明年准备再考。”
“啊?落榜?”
朱雄瑛和徐景瀚几乎同步发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徐景瀚是知道宁松月是有才华的人,凡是得到朱雄瑛称赞的人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朱雄瑛也说过宁松月是个人才,此次礼闱即使不能摘得桂冠,想必也会取得不错的成绩。
但是万万没想到,居然榜上无名。
朱雄瑛也大为诧异,据他所知自从科举制确立之后,历朝历代每年举办的会试一般按照成绩高低录取,录取名额不定,在明代大约300名左右,就是前300名。
会试揭榜后,考中者称“贡士”又称为“中式进士,此次会试第一名称“会元”,只有考中者才有资格参加下月的殿试,而殿试中最高水平者为评定为一甲,一甲前三名赐进士及第,从其中选取最优秀者赐为状元。
虽然朱雄瑛没办法确定宁松月一定能成为今年的状元郎,但是也应该至少那个一甲三名,万不该这般。
朱雄瑛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宁松月苦笑,摸了摸自己最爱的那本古籍,眼底有难以掩饰的落寞。
寒窗苦读十余载,为的就是这一回,人人都是怀着美好激动的期许来到着京师,自然都希望有个好结局,但时间世事如常,有人得意就送得有人失意,不过自己恰巧是失意的人罢了。
“无事,打不了明天再来考嘛,这天下学子谁不是寒窗苦读十几年,三年五载都没考上的多了去了,我也不是什么举世无双的能人异士,落榜也是意料之中……”
宁松月嘴上虽然在说着安慰的话,但朱雄瑛看得出来他心中的不甘。
虽然宁松月说的确实又有一定道理,兴许是今年会试之中确实有更好更厉害的人才,但是朱雄瑛直觉告诉他,这其中恐怕压根没这么简单。
要是有人敢从能从这里面动手脚,那可不是一般的害虫。
“此次会试第一名是谁?”
宁松月被朱雄瑛这么一问,愣了愣,道:“好像姓周,叫周骥。”
“你先待在铺子里别离开,过几日待我查清楚了会告诉你。”
朱雄瑛颔首,转身走了出去。
“诶!怀瑛,就这么走了?”徐景瀚连忙追上。
长安街上一家大酒楼的二楼,周骥正和这次会试的主考官之一翰林学士,礼部侍郎吴起洺喝酒。
“此次春闱我能一举夺魁还要多亏了吴大人啊!”周骥结接过仆从阿三斟好的酒举到胸前冲对面那中年男人说道。
对方哈哈笑了两句,脸上的褶子显得十分明显:“周公子客气了,还不是周公子自己有本事,我才能在其中做文章啊!”
周骥整整参加了五次科举,一直考到三十出头还没过会试的门槛,现在受了吴起洺的一声夸赞,缺大大方方恬不知耻的应了。
“哈哈,还是吴大人手段高啊!吴大人有手段有计谋,将来一定能成大事!”
吴起洺当官近二十年,一直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政绩,连礼部侍郎这个位置也是靠着家族中裙带关系得到的,怎么也称不上人才。
两个资质平平的人倒在这互相称赞,真乃是奇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