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那父亲,只是背着手看着西凉河两道的景色不言不语,好像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似的。
见状,周公子继续说道:
“哪怕娄伯伯骗了你,说娄雪芽是被良医治好,可那也不关娄雪芽的事,为兑承诺,我还是要与她成亲!”
话落,他前方那个中年人终于重重地叹了口气:
“泽儿,你观那娄雪芽,还有几日可活?”
现在唤周阳泽不说话了,他看着自己的父亲,有心想要辩解几句。
可他实在说不出娄雪芽能长命百岁之类的话。
见儿子不说话,那中年人继续说道:
“为父我虽因党争被贬至此地任一地知府,可此事对我周家来说,是福非祸啊。
这些年来,圣上久不理事,朝政大权全由曹公公一手把持,你我父子能离开京城那旋涡,总好过像你兄长,你叔伯那般死于党争!
泽儿,你是我周家仅存的独苗了,岂能娶一几月便会亡故的病妻?!”
越说,他越是激动:
“若你兄长尚存,你想娶那娄雪芽便是娶了也没什么。
可眼下这情况,为父我纵是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也不能你娶了她毁我周家香火!”
见父亲说得这般决绝,周阳泽读书人的倔脾气也上来了:
“父亲,娄雪芽已大病初愈!怎会毁我周家香火?”
周知府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地道:
“大病痊愈?哼!就凭那算命的随口一说?
我那老友爱女心切,被那算命的骗了也就算了,你又怎能如此糊涂!”
“若那算命的说的是真的呢?!”
“好,还不死心是吧?那便将之叫上来试上一试,看他有没有那真本事!”
周巡是万万没想到,自己逃命逃到西凉河,还能被扯入这么一桩子破事。
他正在河边寻思该怎么和那个女生解释吸她内力的事呢,那艘官船上有几个身披皮甲的卫兵冲他叫道:
“那算命的,周知府请你上船!”
周知府?
啥周知府?
广阳府的知府不是徐知府吗?
正好周巡也不想回客栈,还是等那女子气消了再回去吧。
先见一见这周知府,万一他能帮我把味精销路打开呢?
想到味精,周巡便双开的答应了一声。
见他答应,那几个卫兵又喊道:
“你且在岸边稍候,我们放个小舟下来接……”
‘你’字还卡在喉咙里,众人只见周巡足尖一点,跟个纸人似的直接就跳上了船舷。
看得等在一旁的周阳泽和娄雪芽目瞪口呆。
那些卫兵也都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娄雪芽倒是最先反应过来,她非常得意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周阳泽,那表情好像在说:我说什么来着?小神仙就是很厉害吧!
可还没等她说什么,周阳泽就朝着周巡迎了上去:
“在下周阳泽,见过小神仙!”
说着,他已快步走到周巡身旁,用只有周巡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
“你若能装得像些骗过我父亲,我便有百两纹银奉上!”
骗你父亲?
你谁啊?
你父亲又是谁啊?
周巡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小生,正要去问,不想那些卫兵已是一拥而上想搜寻周巡身上有没有武器。
可他们的手还没碰到周巡呢,就被娄雪芽呵斥道:
“大胆!岂敢对小神仙无礼!”
“职责所在。”
这些卫兵是周知府的人,不归娄知县管,所以理也不理娄雪芽,就要对周巡上下其手。
可娄雪芽却非要拦住。
要知道小神仙可是自己请上来的,如果让这帮凡人搜身,那自己岂不是很没面子?
不说别人,将来小神仙要怎么看自己?
自己还怎么求小神仙带自己一块儿赚钱?
“刚刚小神仙的武艺你们也看到了,他若真有恶意,还需要带兵器?你们几个可不要不识好歹!”
经娄雪芽这一提醒,几个卫兵也想起了之前周巡冲岸上一跃就跳到船上的手段。
纷纷停下了手中动手,互相看了一眼后,就都朝周阳泽投去求助的目光。
周阳泽有事要求周巡,自也不会得罪他,只点头道:
“娄姑娘说得有理,你们都退下吧。”
待卫兵们都退下后,他正要指引周巡前往船舱。
不想他未来的娘子却笑嘻嘻地跑上前一把抓住周巡的胳膊就带着他往船舱走:
“小神仙,听说你的两个婢女与何主簿一道去了广阳府做买卖?”
这姓何的,嘴巴也太不严实了!
在心中问候了何升财祖宗几句,周巡就点头道:
“些许小买卖,不值一提。”
话音刚落,那娄雪芽眼睛就亮了起来:
“你要嫌小你给我做呀!我不嫌弃的!苍蝇再小也是肉嘛!”
见前方二人聊得火热,娄雪芽还抓着那小神仙的胳膊。
周阳泽在身后看得咬牙切齿,好不恼怒。
可在娄雪芽面前还得保持风度,他也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
不打紧不打紧,不就是抓抓胳膊吗,一点都不打紧,我小时候也是这么抓娘亲的……
周巡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假装咳嗽几声,问了问娄雪芽的健康状态。
好在没多久三人就入了船舱。
这官船虽大,可甲板上的船舱空间却狭小无比。
最中间一块位置还被一张大得离谱的茶桌给占据了。
娄知县与周知府二人一左一右坐在茶桌两侧,看也不看来人一眼,只是像两个好友般喝着茶聊着天。
但周巡还是能看到娄知县额头间那若有若无的汗滴。
行完礼后,待娄雪芽介绍了一番,周巡才知道这与娄知县对饮之人居然就是那些卫兵口中的周知府。
而那要骗自己父亲的少年郎,竟是这周知府的公子。
这是闹的哪出?
周巡虽想赚那百两纹银,可却也是满头雾水,不明白要装什么装得像些。
直到周知府说道:
“早听人言,七侠镇有一小神仙能掐会算,想必说的就是你吧?”
周巡抬手一抱拳:
“些许伎俩,糊口饭吃,府尊莫要听信旁言。”
他话一出口,周阳泽面色便垮了下来,娄知县也是一副为难的表情。
倒是那周知府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是看也不看周巡,只是道:
“人贵自知,还算识趣。”
一旁的娄雪芽不明白周巡为什么要这么说,只是认为周巡是在谦虚罢了。
周巡倒是看到了周阳泽那张快要哭出来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