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郑重,也叫沐执瑾心里打起了鼓。
她坐正身体,道:“不同?班捕头,我对音律之事一窍不通,实在是听不出来。”
班捕头怪叫了一声:“难道我还是什么风雅之人,能听得懂这音律不成?沐大人,你难道就没发觉,这唱曲子的人是个男人么?”
“什么?”
沐执瑾差点把口中的流沙包喷出来,那竟然是个男人?
捕头脸色也很古怪:“沐大人半夜不是吩咐下官,要下官留心符大人最常去的地方么?本来这事情也没有这么快能查出来的,只是下官手下恰巧有个不成器的,最喜欢来这沁春楼吃包子,他听下官这么一吩咐,就说想起来了。”
“这沁春楼从去岁开起来的,那时候符大人就很喜欢来这家吃点心,当时我那手下就常常在这里遇见符大人,起初,这傻小子还没当回事,后来才发现,只要方才唱曲的那人在,符大人才会来,风雨无阻,那人若是不在,符大人也绝不会来。”
沐执瑾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班捕头的意思是,这唱曲的姑娘……不,这唱曲的男人和符大人认识?”
“何止是认识啊!”班捕头脸上的笑容带着些暧昧,“我那手下还说了,这唱曲的一下台,符大人就走了!那傻小子有一次吃多了酒,见符大人走了,一时好奇跟上去,发现符大人就和那个唱曲的躲在台后呢!”
沐执瑾知道班捕头在笑什么,无非是说符文不检点,耐不住寂寞,找了个唱曲的排解。
但很可惜,她若是不认识符文,说不定也会往这方面想。
符文那个人冷落冰霜,心狠手辣,又怎么会看上一个唱曲的呢?
“班捕头,你可查探清楚了?”
班捕头点点头:“千真万确!下官从属下那里得知这一消息,怕那小子说谎,特地来打探一番,听说,这唱曲的过两日就要离开咱们京城,独自去南边闯荡去。”
沐执瑾也觉得疑惑起来,事情就这么凑巧,符文才被抓,这唱曲的就要走?
“打听清楚他什么时候走么?”
班捕头兴奋地道:“打探清楚了,说是明日再唱完一场,后日就不来了。”
沐执瑾道了谢,叫知默掏银子给班捕头,班捕头却分文不要:“大人可千万别跟下官这么客气,我虽然是个捕头,但也是查案的,能为查案出一份力气,是下官应该做的事情。”
他踌躇了一番,又道:“沐大人,苏大人早上来找过下官,逼问下官昨日和沐大人都说了什么,下官还记得沐大人的嘱咐,一个字也不曾透露。”
“你做的很好。”
沐执瑾夸赞了班捕头几句,她心底泛起了一股深深的疲倦和无力。
苏渊……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处处与她作对?
她嘱咐班捕头继续跟紧了这个唱曲儿的男人,领着知墨出了沁春楼。
好巧不巧,出门就遇上了苏渊。
沐执瑾顿时警觉起来。
这苏渊还真是阴魂不散,为什么班捕头才查到沁春楼,苏渊也跟着过来了?
苏渊看到沐执瑾却热情地打招呼:“没想到在这儿碰见沐大人了,原以为沐大人一心查案,是个冷情冷意的人,想不到沐大人也喜欢听小曲儿啊。”
沐执瑾冷笑道:“彼此彼此,苏大人不会是冲着那唱曲儿的人来的吧?”
苏渊眉头一挑:“唱小曲儿的人?沐大人,你可是大家闺秀,我劝你还是少到这种地方听曲子,对名声可不好。”
沐执瑾抬脚就走:“是不是我该来的地方,不用苏大人操心,苏大人还是想想如何给自己的人脱罪吧!”
已经是傍晚了,长安街上仍旧热闹非凡,沐执瑾不喜欢这份喧闹,又不想骑马,干脆领着知默徒步从小路穿回去。
见她难得有这样的好兴致,知默还引了一条近路,主仆三人便优哉游哉地穿梭在小巷子里,直到听到前头有女人在嚎哭。
沐执瑾立刻要上前去看个究竟,那坐在门前哭的妇人见沐执瑾穿着不俗,哭的越发委屈了:“这位小娘子给我评评理!
我浑家是在码头上炕包袱的,前一阵子不小心落下水,等把人捞上来,我浑家早就没气儿了……”
年轻妇人捂着脸又开始哭,周围围观的老百姓纷纷摇头,七嘴八舌地说这妇人命苦。
沐执瑾催促妇人继续往下说:“然后呢?”
妇人捶着大腿哭道:“那东家还是个有良心的,赔偿了一笔银子让我养那一岁的女儿,可是我公婆这对狠心的,竟然把着银子不给我!”
沐执瑾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一桩家务事。
“找县衙吧。”
她正要走,忽然听得那妇人又哭道:“我那个短命的男人哟,竟然还在外头找了个小,是那种腌臜地方出来的货色,肚子里还揣了一个,算命的说是个小子,死活把人从合迎楼接过来了,要把我们母女二人赶出家门去!”
一听到“合迎楼”三字,沐执瑾立马就顿住了脚步:“你说她是合迎楼出来的?”
年轻妇人哭道:“可不是么!我公婆就是从合迎楼接来的人!”
后头又是一连串儿咒骂声,沐执瑾已经没有心思听下去了,她示意知墨上前砸门。
那妇人见有人给她撑腰,也来劲儿了,帮着知墨砸门。
半晌过去,里头的人终于受不了了,隔着门板颤颤巍巍地道:“儿媳妇呀,是我老赵家对不起你,你带着大丫头改嫁去吧,我赵家可不能断了根儿。
年轻妇人破口大骂,被沐执瑾给呵斥住了:“闭嘴!”
声音虽不大,却极有威严,一下子把妇人给镇住了。
沐执瑾蹙着眉对着门板里头的人耐心道:“大娘,你开开门,我是大理寺少卿沐执瑾,有句话想要问问你。”
众人都哗然起来,眼前这个年轻的姑娘家竟然是个官儿?
他们不知道大理寺少卿是个多大的官儿,但大理寺谁不知道,就在前头槐树巷子那儿,那可是个正经的大衙门。
听闻京城有女子做官的,想来这便是女官之一了。
老百姓们都怕官儿,知道沐执瑾的身份之后都不敢再喧哗了,但又很好奇小娘子是怎么个当官法,便都不肯走,挤挤挨挨围在这赵家门前。
那年轻妇人在一开始的震惊之后多了几分兴奋:“大人,你是来给我伸冤做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