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执瑾没理会女人的哭喊,强推开了门,果然就瞧见了院子正中站着一个女子。
“你就是合迎楼出来的?”
那俏生生的小娘子行了礼,怯生生地道:“奴家名唤媚娘,原是怡红院的。”
到底是烟花女子,说话行事自带一股风流,这把声音跟黄鹂鸟似的,叫人骨头都酥了。
沐执瑾叫知默去关门,而后问:“媚娘,我问你,你认不认得言悦?”
媚娘神情有一瞬间的心虚,又很快镇定下来:“不认得。”
“说实话!”
沐执瑾厉声呵斥,吓得媚娘一个哆嗦差点跌倒:“大、大人……”
“媚娘,你可知道言悦已经死了?”
媚娘一下子瞪大了双眸:“死了?这怎么可能!她明明说她有贵人护佑,又怎么可能死呢?”
话一说出口,媚娘就捂住了嘴巴。
沐执瑾冷笑数声:“你还说你不认识言悦?哼,你若是再不说实话,那就大理寺诏狱走一趟!”
知默还要在一旁吓唬她:“你进过大理寺诏狱吗?进了那里头的人,不管是有罪还是没罪,都要先打一百杀威棒,把人的腿给打残了,这人才肯说实话……”
媚娘自知无路可走,定了定神,倒也不哭了,抹着泪一五一十地把话都说了。
原来媚娘的确是怡红院的姑娘,怡红院不比合迎楼生意大接待的也都是平头百姓,后来她有了赵家男人的孩子,一个姑娘家,又没有个落脚的地方,正是走投无路之际,遇到了言悦,被收留到了合迎楼。
“和奴家一样处境的女子,在合迎楼足有十几个。”
沐执瑾应了一声:“这么说来,这个收留你们的言悦还是个大善人咯?”
媚娘神色有些奇怪:“奴家也不清楚……奴家有一件很疑惑的事情,言悦姐姐似乎从来不曾给姊妹们找过大夫,谁若是到了生产,就被抬进了阁楼里,但是再也没有从阁楼中下来过。”
她打了个寒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有一回我半夜偷跑出来,听到阁楼上似乎有争吵之声,里头有个人在和言悦姐姐吵架,说什么留得留不得的话,除此之外,之外,只有小孩儿的哭声,根本就没有我们姊妹的声音!”
只有小孩儿,却没有产妇?
沐执瑾忽然想起来,那日他们闯入合迎楼,也只发现了婴儿,却并没有产妇。
刚刚生了孩子的妇人怎么可能走得出合迎楼,她们既然冒着生命危险,冒着无家可归的风险也要把孩子生下来,那就更不可能一生产就抛弃自己十月怀胎的骨肉消失不见了。
纵观种种,就只有一个可能,产妇已经死了。
沐执瑾默默地在心里盘算了一回,又问媚娘:“你可看见了那和言悦吵架的人长什么样子?”
媚娘摇摇头:“奴家哪儿敢去看啊,但是奴家却记得这个女人的声音,很是奇怪,像是……像是在捏着嗓子说话。”
“是个女人?”
沐执瑾又想起了那个捣烂几个贵公子下体的木棒,那么大一根木棒,绝对不是一个弱女子能抡得动的,这里头应当还有个男人才是。
媚娘又低头想了想,才肯定地点头:“是!”
“嗯,不要乱跑,等待我的传唤。”
媚娘给出来的消息并没有多大的依据,吩咐知墨立刻去大理寺派些人手来护住媚娘。
解决完这些,她才准备回沐府去。
到了沐府周遭的后门门口处,忽听利剑破风之声!
沐执瑾本能地往旁边滚去,堪堪避过一剑。
转头望去,只见四个黑衣人不知何时,齐刷刷地出现在了小巷子里,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柄长剑,在暮色中,闪着一种铁锈一般的光泽,恰似血光。
“你们是何人!”
黑衣人没有理会,剑随人动,照着沐执瑾的咽喉猛地一次!
沐执瑾抽出腰间软剑极力防御,可惜她不会武,也只能暂时招架一二。
“小姐,小心!”月华听到动静,从府中出来,见到此般情形便就飞扑过来,抱住黑衣人的腿猛地咬了一口。
黑衣人吃痛,一脚将月华踹飞:“找死!”
月华便如一口破麻袋一般,被甩在了墙壁上,“噗通”一声落地,立马就不省人事了。
“月华!”
沐执瑾大怒,趁着这个空隙,再次朝着黑衣人刺去。
这回黑衣人并没有举起长剑招架,而是微微一躲,回身一把握住了沐执瑾的软剑:“沐大人,你省省力气吧!”
黑衣人抽走了沐执瑾的软剑,将那软剑扔过了墙头,几个人都哈哈笑起来。
沐执瑾咬紧了牙关,怒道:“你们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何必要羞辱我!”
黑衣人笑道:“沐大人此言差矣,我这是在给沐大人找一个好时辰”。
“沐大人,你的时辰已经到了,安心上路吧,到了地底下可别怨恨我们,谁叫你喜欢多管闲事呢!”
说罢,他手中长剑就朝着沐执瑾刺过来,这一剑又急又快,丝毫不给沐执瑾躲闪的机会。
沐执瑾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没想到,重来一次,她竟然死的这般窝囊。
“住手!”
忽地,一声叱喝炸起,而原本刺向沐执瑾的剑倏然转变了方向!
愈演愈烈的打斗声迫使沐执瑾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四个黑衣人围攻楚子珩。
沐执瑾愣住了,楚子珩?他怎么会来这里?
楚子衍功力不浅,他的侍卫更不是凡人,三下五除二就将刺客赶跑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才楚子珩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圆润柔和:“二小姐受惊了,没什么大碍吧?”
“没死,多谢二殿下搭救。”
生死这种大事,在沐执瑾嘴中说出来,却轻飘飘的,好似她根本就没有把这二字放在眼中。
“二小姐放心,方才那波人身上都有伤,我会帮你查清楚的。”
沐执瑾摇摇头,道:“二殿下不用叫我放心,我已经身陷囹圄,死了也不会更坏了。”
楚子珩脸都黑了,语气也稍微有些生硬,但他还是强行按捺着性子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二小姐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