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执瑾尚在病中,反应跟不上,眼瞧着额头就要和青花瓷瓶亲密接触了。
就在此时,苏渊眸光一凌,猛然将扇子甩出!
扇子在半空盘旋好几周,与那花瓶相遇,竟然直接将花瓶撞得粉碎!
再然后扇子重新转回他手中,他甩出接回的动作都很是轻松,威力却让沐执瑾微微咋舌。
这残废原来这么厉害?
伴随着破碎声,一个个黑衣人从旁边几个房间跑出,直直冲着这边而来。
顿时,合迎楼一阵喧闹,喊地喊,跑地跑。
沐执瑾从腰间抽出了一柄银色软剑,银灰色的剑柄握在手上,利剑傍身,一时间竟无人敢靠近。
符文冷笑一声,也抽出了袖中的长鞭,围绕在苏渊周遭应付刺客。
而“废人”苏渊则是转动轮椅调了方向,随手接过飞回来的扇子,轻轻一按扇柄,白羽扇瞬间弹出一把银匕首。
他轻轻一挥手,匕首飞了出去,连带着从袖中飞出几根银针,轻而易举就刺穿了围绕在沐执瑾身旁几名刺客的首级。
沐执瑾并非武官,勉强对付街头混混还行,这个场合实在是有些无力,见苏渊帮了自己,又将目光扫过了那个男人。
房中很是混乱,孩子的啼哭声,满地的狼藉和腐烂的尸首,来势汹汹的刺客……
可他依旧淡淡坐在那里,安然不动,丝毫不惧,还对着自己微笑。
沐执瑾有些失神——他从来都这么不怕死的吗?
“不用管我。”苏渊轻轻说了一句。
沐执瑾见符文保护着,便就没有理会,大理寺下属都来了,局面被翻转。
“要活的!”沐执瑾喊了一句。
“撤!”
那黑衣人见己方打不过,大喝一声。
随之,那些存活的黑衣人一个个窜窗户逃出。
沐执瑾几人所幸无伤,只是……
中计了!
沐执瑾放佛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冲向那些两个没有动静的孩子,上前探了探鼻息后,心中崩着的弦才微微松了松。
还好,活着。
“大人,属下无能,让言悦姑娘被掳走了。”下属跪在地上,请罪道。
“安顿好这些孩子。”
沐执瑾将软剑别回腰间,走回楼道,修长的五指轻轻一挥,一众人等齐刷刷地退出合迎楼。
她回到苏渊身边,停下了脚步,俯视着他说:“我查到这里是苏家产业,虽然朝官不许经商,但是这点并非下官的管辖,大人可以放心,但是那些死去的孩子们,也希望大人能给个说法。”
“自会给沐大人说法。”
“不是给下官,是给那几个无辜死去的世家公子,那些可怜的孩子们。”
说完沐执瑾就往前走。
倏地,身后那人说了一句让沐执瑾百思不得其解的话。
“你觉得所有死掉的人都是无辜的吗?包括孩子和大人。”
她脚步未曾停留,只是当做苏渊想要迷惑自己的判断。
出了合迎楼,沐执瑾便看见自己的马被赶到一边可怜巴巴的拴着,原来的地方站着一辆华贵马车。
苏渊的侍卫孤影见她出来,便上前拱手行礼道:“沐大人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不宜骑马过度操劳,请上车。”
沐执瑾愣了愣,面无表情地翻身上马,紧紧抓着缰绳,垂眸轻启唇瓣:“让你家大人关心好自己,别把手伸太长了。”
回到大理寺,沐执瑾交代下属:“最近你去跟着符文,别被发现了。”
下属有些不解,但还是应道:“是!”
默了默,他再次开口问道:“大人,那木锤就是凶器,罪证确凿,为什么不将老鸨带回来,也好给上面交代?”
“带回来没用。”沐执瑾翻看着之前几个案子的案卷说:“那大木锤你拿着都费尽,何况是一个瘦马般的老鸨?根本没可能。”
“那言悦呢?和黑衣人是一伙的?”
沐执瑾摇摇头,沉思道:“我看倒像是灭口的,应当不是一伙。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还隐藏着惊天秘密。”
青楼一案和苏家有解不开的关联,苏家又是太子一党,这事若和太子牵扯到一起,可就麻烦了。
下属也想到了这一点,劝阻道:“大人,这涉及朝局,咱们能不碰就不碰吧……”
哪曾想,沐执瑾直接拍桌,冰冷地眸子没有丝毫恐惧。
“我乃京城父母官,若胆小怕死,便是我不配此般殊荣。”
六大女官,有哪个是等闲之辈?
不过,符文稍微特殊一点,和其他女官应试不同,她是被太子举荐才当上侍郎,虽然能力配得上官职,可沐执瑾打心眼里看不上那些和皇族牵扯在一起的官儿,特别是和自己荣辱一体的女官。
前世,自己也将苏渊错认为那种人,本以为重活一世能好好补偿,却不曾想,笼罩在他身上的迷雾却更厚了。
沐执瑾重新整理了线索,总觉得不对劲,像是忽略了什么。
仔细想想,之前的调查方向都是去查仇人,却没有仔细查过他们自身,既然招来了杀身之祸,那死者本身或许就是源头。
想到这里,她赶紧让手下的人去查,查了一天多,终于发现了重叠的线索。
言悦乃是上一任花魁,下一届的老鸨,原本快要接管合迎楼,但是手底下的姑娘们趁着换人之际蠢蠢欲动,和朝中权贵的公子们相好之后,千方百计怀了身孕,但是上门去要说法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如意的。
后来这些姑娘们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言悦也未曾追究过,只是合迎楼莫名其妙的收养了几个女婴。
沐执瑾依稀记得,在青楼的时候,那些死掉的婴儿虽然已经腐烂,呈巨人观,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都是男婴。
这一切结合来看,如果说是言悦为了惩罚负心汉而行凶,倒也说得过去,收留那些女婴,或许也是想要收为己用,可怜了那些男婴……
前世,自己因病把这件事情交给二皇子之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言悦推了出去,后来自己被革职,并不知道实情。
不过,此事发生在苏家地盘,对苏家扶持的太子不利,二皇子应当竭尽全力去查到真相,彻底扳倒太子才是,就凭这一个人微言轻的花魁,根本不足以对太子和苏家造成冲击。
就凭沐执瑾对那人心机的了解,绝对不可能是这样。
一定还有自己没注意过的细节。
“来人,继续查!”
这日夜里,沐执瑾还在想案件,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已经烧得满脸通红了。
“大人早些入睡吧,一连几日劳累,您都累坏了。”月华给站在床边的沐执瑾盖了披风。
“我睡不着……这么大的案子,我竟然现在都没有头绪,是我笨。”
“您这就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嘛!整个上京城的女子,谁有您这般聪慧?也就只有您聪慧而不自知,不满足了。”
“只缘身在此山中……”沐执瑾愣了一下,随后眼睛猛然瞪大,拉着月华惊喜道:“是啊!或许就是‘山’呢!”
“……啊?”
月华直接懵掉,不明白沐执瑾突然说什么疯言疯语。
只见沐执瑾紧张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喃喃自语似的说:“没错没错!太子或许只是一个跳板,谁能从这件事情里获得好处,那谁就是凶手!”
前世二皇子从这件事里得到了莫大好处,虽然最后没有压住太子,却得到了圣心,若是二皇子穷追猛打,硬是揪出凶手,却损了皇家颜面,皇上反而不会那么高兴了。
他肯定早就猜到这一点,笃定到皇上不会让他深查,即便这件事情是他自己亲手安排的也无所谓,因为没人能查得到。
仔细想想,这根本就是以小博大!
就在这时,大理寺下属深夜来报。
“大人,查到言悦的消息了。”
沐执瑾连忙推门出去,看着那人,急迫地问:“是不是在二皇子的人手里?”
“不是啊。”下属一脸茫然地回禀:“在符大人手里。”
霎时,沐执瑾愣住了。
符文是太子的人,怎么……又绕回到太子身上了?
难道是我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