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们了,给萧寒一个机会!大长老,庄主已经逝世多年,萧寒再怎么说也是萧家的血脉,他还如此年轻,就这样被逐出家门的话,今后何谈出路啊…您看在老庄主的面子上,可不能就这么对他弃之不顾啊!”
龙剑山,龙剑山庄的碑门处。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神情哀求,不断的对面前一群锦衣玉靴之人叩首。
他磕头一次比一次用力,脑门上的血迹越来越重。
但站在他面前的人,眼眸中却尽是冷色,没有半点暖意。
“萧寒,你听话,快跪下!”
老头见身前那横眉冷竖,一脸平静,眉宇间却十分桀骜不驯的冠发少年,慌张的拉其衣袖,让他一起跪地求情。
“我萧寒这一生,只跪天跪地跪父母。”
少年字正腔圆,一字一句开口道。
“呵…明明就是一个废物,留你一条狗命就不错了,你哪来的优越感?以前若不是仗着老庄主的独宠,你在这龙剑山,连一个内门弟子都不如!”人群中,一名与萧寒看起来差不多大的少年眉头紧蹙,开口讥讽道。
“龙剑山是萧家的,我才是萧家唯一的亲传骨血!”
萧寒应声。
“你的存在,对于萧家而言就是污点,赶紧滚吧!”前者喊着,随手将一个凌乱的包裹扔了过来,布兜散开,露出了里面打着补丁的一些衣衫,还有一些碎银。
“这里以后与你萧家再无关系了。”
被叫做大长老的中年,无视萧寒那仇恨且又平静的眼神,随口说了一句,便转身率领众人奔山门走去。
“大长老…大长老,他还小,他什么都不懂,你不要生气…萧寒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你把他留在剑庄,只要给他一口热乎的,让他能够平淡的度过这一生就好。”眼见对方要走,付叔连忙起身,冲了过去,一下抓住了大长老的裤脚,十分卑微的抱住了对方。
“滚开!死老头!再噪舌,我现在就宰了你!”
一人一脚将其踹开,还吐了一口浓痰,恶狠狠的骂着。
回头望着这一老一少狼狈的模样,渐行渐远的众人,隐约传来一阵阵讥笑声。
“付叔,起来吧。”
老头身上有着一个赤裸裸的脚印,整个人匍匐在地,萧寒太阳穴浮现青筋,却努力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怒火,他走上前,将眼下唯一的亲人搀扶了起来。
龙剑山庄,整个苍南界唯二的剑修传承。
是他萧家十三代人的心血,一手建立起来的。
他的父亲便是龙剑山庄的第十三位庄主,但从七年前开始,这个山庄便易名了。
“你这性子从小便这般执拗,让我说你什么才好?!天下武者修士何其之多?但能迈上剑修一途的,又有几个?只要你能待在山庄,就算你对剑心无感,十年,几十年,早晚也会学点东西傍身,到了外面才不会被人欺负…你啊…唉……”老头将散落的布兜收拾好,眼眶泛红的坐到了一块石面上。
瞅着依然看不出喜悲的萧寒,他一声长叹。
“这些人的嘴脸我都默默的记下了,早晚有一天,我会让我们血债血偿!”
萧寒握紧拳头,眸光泛冷:“刚才用脚踢你的人,我会亲自把他的头颅割下来喂给山中野狗!”
付叔见状,面色欣慰,却也感到无奈。
他知道萧寒自小就要强,说过的话,或是想办的事,一定会努力去办到。
但剑修是他唯一的出路,萧寒从出生起便经脉闭塞,无法步入武道,只有龙剑山的剑修路子,另辟蹊径,能够让他成才。
不过,现在…萧寒亲手将自身前途的大门给关死了。
“这些人当年都是被你父亲招至山庄的门客,有一些人自打你爷爷那辈儿就跟着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委屈一下,即便是念及旧情,他们也不会真的赶你走。”
“我萧家世代良善,广纳贤士,却不料养了一群豺狼之辈,他们若是有心,也不会这些年,一直对你如此刻薄了。”
萧寒说着,伸手掀开了老头身上单薄的衣襟,就见其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伤疤。
“付叔,这些年,你为我,受苦了。”
“……”
付天海看着老,实则也不到五旬的年纪,却已形似花甲,全因这几年的心思都放在了萧寒的身上。
两人并无血缘关系,付叔是当年跟着萧寒父亲身边的侍者,年少时险些饿死在街边,被庄主带了回来。
“你放心吧,有你父亲在天之灵看着,今后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至于这龙剑山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言毕,付天海起身带着萧寒顺着崎岖的石子路,一点点下了山。
萧寒衣衫褴褛,脸颊有些脏污,原本应是剑庄未来主人的他,此时看起来与行乞之人没甚差别。
但刚满十八岁的他,背脊挺得笔直,犹如一把尚未出窍的利剑,锋芒隐却。
他回首望着熟悉的山景,看着远处碑门上的牌匾,冷冷一笑:“我会回来的,到时候,你们所有人…都要死!”
萧寒本来是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但在几年前的一天,在他父亲闭关时,他的爷爷因为旧疾身死。
本来这件事情是不应该告诉正在突破境界的萧长青…却有人打着好心的幌子,入了禁地,将噩耗告诉了他的父亲,从而使得后者走火入魔,最终咽了气。说是入魔反噬而死,但那天萧长青闭关的洞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人得知。
萧寒并不愚昧,他知道这里面藏着猫腻…他心中明亮,这些债,他都会算得。
至此以后,龙剑山庄一夜之间换了主人…在接下来的几年中,萧家的亲族死的死伤的伤,还有许多人莫名其妙的出走。
现在…终于轮到他了。
想当年他父亲还活着的时候,那个尤广辉整日跟在他屁股后,一口一个哥叫着,活脱脱的一个狗腿模样,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少庄主,立马变了嘴脸,对他呼来喝去,更唆使他人伤害付天海,好几次都险些将后者致死。
他的父亲,尤一古,年少时为了修行剑道,可是长跪在庄门前一个月不起,只为能成萧家老爷子的徒弟。
那还是发生在寒冬腊月……
“萧家养的狗,还是要萧家来教训。”
留下一句话,夕阳西下,趁着天边的余晖,萧寒的身影在路上被拉的很长很长。
缓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