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很浓,化也化不开。
风,幽幽吹过,带走了所有的温暖,带来了不知道哪儿的一片云,挡住了本就一丝的月亮,让夜更黑了。
月下,偌大的城池如静静安歇的猛兽,处处幽静,看起来一片安详。
一丝光亮若隐若现,来自于城池的西北角,这是一处很大的院子,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荷花,一片静谧,那丝淘气的风吹过了水面,渐渐消失在了一处特别的院落。
院落破败,房屋老旧,唯有一棵怒放的白玉兰正懒散的靠在窗前,枝条斜伸,正好挡住窗前。
哗啦啦,风动花也动,浮香肆意中,似乎有什么声音在悉悉索索。
透过洁白花瓣,头顶粗壮的房梁上,有一双几乎透明的脚在那里晃啊晃,而腿的主人此时正在仰头,大大的眼睛看着黑浓夜色。
“俗话说得好,月黑风高夜,杀人正此时啊!古人诚不欺我也。”嘴里啧啧有声,视线收回落在下面。
幽静房间里,有一对奇葩母女正在杀人。
“娘,娘亲,好,好了吗?”年轻的女孩儿负责摁着腿。
“快了!”身壮如山的女人负责杀人,从背影看那女人的手正在用力,狠狠的掐着破败草床上的人。
母女并排而站,把床头挡的严实,只剩床尾那双瘦瘦的腿不停的挣扎,然后慢慢归为平静……
“呼——”像没牙的老太太的破窗户钻进来一阵风,窗户上那块已经发霉的破布在晃动。
“啊!娘亲,有人!”下面,年轻女孩声音惊恐,指着窗户,整个人瑟瑟发抖,微弱光芒下,一张清秀的脸惨白。
那边肥胖妇人转头,看着窗边,却是空空如也,一双卧蚕眉一皱,“哪有什么人,自己吓唬自己,走了!”
那……有人吗?
有!
只能说一人一鬼。
没错,萧萧是个孤魂野鬼。
事情还要从半个小时之前说起,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潇洒走一回的姐儿,正为了那点儿奖金美滋滋,想着一会儿到什么地方去嗨皮。
或许乐极生悲,过马路的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车,就把自己送到了这个世界,然后就看见了眼前这一幕。
话说,人死了不是该下地狱或者上天堂么?她为毛到了这里呢?萧萧表示,她想不明白。
至于人嘛……
萧萧抬头。
在她的对面,有人正在那里蹲着,风声乍起,那人随风而进,闪到了房梁之上,然后静坐观看,看似冷漠实则也有原因。
静谧空气中,下面是死亡气息,上面也是血腥味道,以萧萧现在的超聚光钛合金眼,自然看见这人身上的重伤。
那是一条在胸口上,很长很深的伤口。
呼……又是一阵风过,刮过了瓦片,沙沙作响,然后,那个男人动了。
他先是抬眼,皱眉望向这边。
漆黑一片中,那双眼睛格外亮,紧紧锁住了……萧萧的位置。
“不是吧?他能看见我?”萧萧惊呼,赶紧抬手,那里依旧一片透明。
就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那人身形一闪,轻巧落到地上,坐在破床前,然后……然后开始脱衣服?!
要说这世间之事,无非当事者和旁观者,可若是旁观者主动意识太强,那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好奇心害死猫。
而此时作为猫的就是萧萧。
房梁上的女鬼萧萧,在看到这个男人脱衣服的时候,竟然心中莫名,一个飘飘忽忽也跟了过去,去看看这个男人到底干什么,于是乎,她就看到了那只向床上探去的手。
“喂,你干什么!”然后,脑袋一热的她来了一个英勇无畏,直接挺身而出,挡在了男人的面前,甚至此时的她都浑然忘记了——她只是一只鬼!
刀枪可入,横竖无痕,没有任何杀伤力的鬼!
可偏偏诡异的是,在那一霎那,那个低头的男人忽然抬起了头。
光芒微弱,一张刀削脸庞就那么印入眼帘,剑的眉,狭长的眼,高的鼻梁,薄薄的唇,而此时那双薄唇正斜斜勾起。
“呃,不好!”莫名的,萧萧心中一个激灵,本能的,一种不祥的感觉忽然升起。
“呼——”下一刻,对面男人轻轻一吹,一阵微不足道的风迎面吹来。
“哎——”萧萧只感觉身体一仰,轻飘飘的身体竟然倒了下去。
“我去你大爷!”这是萧萧鬼生中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她就陷入了天旋地转,头昏脑胀中。
这种奇怪的感觉只维持了一分钟,然后她就慢慢的睁开了眼。
眼前是熟悉黑漆破败破屋,还有那熟悉的粗壮房梁,空气中,是该死的白玉兰花香,还有熟悉的血腥味道。
“嗤!”还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脚踝处忽然冰凉,冰凉快速上涌,直达脑袋深处,所有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来,随之而来的,是萧萧的咬牙切齿。
这里,还有一个害的她在这鸟不拉屎,阴谋诡计中重生的该死男人!
于是,下一刻她腾的而起,手中握着一根长木干,木干直指眼前男人的胸口,那条长长伤疤之上——
“呃——”只是,萧萧想到了开始,却没想到结局。
木干是过去了,而且直抵男人伤口之上,可自己的脖子上,也随之而来一道冰凉,那里有一把短刃正静静蛰伏。
夜很静,房间里很黑,破草床上一女子长发及腰,弱不禁风,在她的对面,男人伟岸精壮,面容英俊,此时更是赤着上身,微微前倾似是要压过来,像是要行那啥那啥事,可是事实的真相却很骨感。
“同归于尽?”最先开口的是萧萧,大大的眼睛微微一垂,扫了一眼脖子上的刀,到了这个时候,她根本没心思去计较为什么会是这样,这又是个什么鸟地方,她要先活命,不能稀里糊涂的再挂一次了。
手心里明明汗水涌了出来,可面上她却是无比镇定。
而就在这时,久违的月光忽然涌了进来,朦胧中,她看见对面男人那双忽然一眯的眼睛,那一瞬,心中如电光芒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