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明听到有人唤自己,想睁开眼睛去看,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朦胧白雾后好似有一人影,白雾却无论如何也散不去。人影好似在对他笑,却又似在潸然落泪。

他想要呼唤,呼唤,人影却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别走!”觉明惊醒坐起,汗水已浸湿衣衫。

“你终于醒了,最近怎么越发贪睡?耽误了正事可不好。”

觉明循声望去,是陌生的感觉,却是熟悉的人。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觉明低头道。

男子饮了口茶,起身背手道:“罢了,你终归是殿下,该如何做也轮不到我插嘴。你自个儿时刻记着分寸便是,免得每次都由我逾越提醒你。”

觉明低头不语。

“对了,夫人传信过来说,她已经为你打点好了一切,今晚行动,可莫要让她失望。”

“是。”

男子传完话便要离去,觉明挣扎了许久终于叫住他。待他回头,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男子大约是明了了,便道:“你说的那件事我帮你问了,夫人说,你若能保证此次行动无任何差错,那个女人的生死,由你决定。”

闻此,觉明冷峻的脸庞上才多了一丝笑意。

夜时,觉明换上夜行衣,戴上面具,偷偷入了二郡主的闺房。

之情并没有入睡,而是坐在窗边撑着下巴望着月亮思索着什么。

觉明一来,之情便发觉了。她并不似寻常女子惊呼遮挡,而是好奇地探视觉明面具下的脸庞。

错愕之下的觉明忘记了言语,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在之前的注视下一动不动。

约是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之情才问觉明道:“你一直做着这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的,不累么?”

觉明这才反应过来,却已无法安然下降,便直直摔在地面上。

觉明扶着窗户爬起来,连忙对之前道:“没事没事,我没事。”

“呵。”之情捂嘴偷笑道:“你可真有趣,谁问你有没有事儿的?你倒好,净说些没头没尾的话。”

“我……”

觉明愣着说不出话来,之情便甩了甩手绢道:“你准备一直待在那儿么?你倒没事,可我的名声怎么办?”

觉明连连点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哎!”之情急忙叫道,“你这个傻子,谁叫你走的呀?若你就这么从我闺房里出去了,那就更解释不清了!”

“那……这……”

“哎呀!还不快些进来,难道还要我扶你么?”

“哦哦哦,好好好。”觉明后知后觉爬进屋里,却一时不知该坐还是该站。

之情笑得更欢,便惹得觉明更是不知如何自处。终是笑累了,之情才示意他坐下:“这儿有椅子,你坐罢!站在那儿,跟个呆瓜似的。”

“哦。”觉明点头坐下,坐得规规矩矩,不敢有半分逾越。

之情觉着有些无趣,嘟囔着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戴着面具?是貌丑无盐怕我笑话,还是貌美如花怕我动心?”

“我……”

“罢了罢了,你别说了,想来也是一些我不爱听的话。”之情打断他道,“郡主府守卫森严,你是如何进来的?进来做什么?”

“我……”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定是来看我的!”

之情走到觉明身前欺身道:“我记得你,我们小时候见过,你那时还被我打呢!”

两人挨得很近,觉明一时面红耳赤,心跳加速说不出话来。

之情见此却是更添愉悦,她用手帕在觉明脸上轻轻抚过,又欲用嘴唇轻点觉明脸庞。

觉明察觉不对,心一急便推开了之情,背身喘气道:“郡主请自重。”

“自重?”之情站稳过后撕扯着手帕,一脸不在乎道:“你说,我如何不自重?你大半夜闯我闺房,莫非不是为别的什么,而只是来提醒我一句,郡主请自重?”

觉明说不出话,便只埋头道歉后离去。

次日便是宴会,说得通俗些,便是相亲大会,只不过是盲相罢了。

依照计划,太史会推荐一得道高僧为郡主寻找两人,而那两人便正是如今的合可。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可宴会结束后,觉明却见之情为救那“得道高僧”如此……

觉明气急,又知太史亦对之前亲近无比,当即教训了太史,并警告于他。

当晚,觉明辗转难眠,再次去了之情的闺房。

之情同昨日一样,坐在窗口望月。觉明来时,已没有昨日那般窘迫。他站在窗外,以自身身躯挡住了之情的视线。

之情郁闷道:“你又来了,昨日走得那样快,我还以为,你从此便就不来了呢!”

觉明直奔主题道:“你要成亲了。”

之情愣了愣,问:“你来便是问我这个么?”

觉明点头。

“那你是问我开不开心?想不想嫁给合可殿下?亦或是要带我远走高飞?”之情惊喜道。

觉明闻此,面目不自觉失落起来,可心中却一直平静。他点头,思索后又摇头。

之情见此吐槽一句“无趣”,便闭上了窗门。

房里还亮着,照在窗户上觉明的影子一直没有离开。

之情亦在房中瞧着,不知多久,之情才开了窗。觉明目视前方一动不动,隔得远了,怕是要以为那是尊雕像吧。

“喂!你真像个木头!”

“啊?”觉明怔愣垂头,正与之情的眼眸对上,眸色依旧。

之情有些失望问觉明道:“你将我当做什么人?”

觉明不自觉张了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不紧反问自己,他把她当做什么人?

他本该呼之欲出的答案是“爱人”,可为何捏紧了拳头也吐不出来这两个简单的字?

“这个问题很难么?你竟半天答不出来。”

觉明使劲咬了咬舌头,最终也只是道了句“对不起。”转身离去。

之后,觉明没再找过之情,之情更不可能来找他。

那日,觉明从城主府救出了那和尚,他想着,若之情当真对他有好感,保他一命或许能减轻一些之情对他的恨意,可事实证明,他没能力保住任何人,或许,也保不住之情。

“城主已病重,之桦断了腿,之奕也离死不远了,你却还没拿到城防图!真是枉费了我们这些人的努力,枉费夫人一片苦心,枉费夫人提前多年为你计划,枉费……”

“够了!”觉明头一回声音大过了面前的人——合虞城城主夫人的得力助手,也是多年来一直对他下达任务的人,禾轲。

觉明喘着粗气道:“今晚,今晚行动。”

觉明不知,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迈出这一步,他也不知,是历经了多大的煎熬才带上一串佛珠。

觉明道:“今日,我带你出去吧。整日待在府里也闷得慌。”

“那便好,你带我飞吧。”之情朝觉明伸出手,两只眼中满是期待,水灵灵的大眼睛闪呀闪的,任是谁也抵不过心火要将她拥入怀中。

觉明却见之情越发愧疚,她是被宠大的孩子,父兄弟不愿惹她担忧难过,什么苦什么难都自己忍着不愿相告,可他……

“你愣着做什么?莫非想着一些什么奇怪的事情?”之情倾头问道。

觉明回神,默不作声地将之情搂入怀中,其姿势无比亲昵,之情更是紧紧抱住了觉明,生怕自己落下。

之情笑得欢,却能察觉得到觉明身子忽然一僵,她顿时便不开心了,松开了觉明的腰,并狠狠推开他道:“你分明不是真心的,既不是真心,不要也罢!”

“我是真心的!”觉明迫切想要证明自己,却一时狡猾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呵呵!”之情掩嘴大笑道:“叫你欺负我,活该!”

觉明从地上爬起来,衣衫已然凌乱,脸上发上也都沾上了泥土。他拍了拍手道:“我没欺负你!只是……只是我从没有这样亲……亲昵地抱过女人,所以……所以有些不适应……”

之情讶异道:“那这么说,我是你唯一抱过的女子咯?”

一见觉明点头,之情便径直冲上去抱住觉明道:“那还不快点飞,耽误了时间唯你是问!”

“哦,好。”

两人翱翔于空中,俯望城中美丽。

之情道:“之前却从不知道这季之城竟这般没,日后定要多来飞飞。”

“那,日后,只让我带你飞,可好?”

之情轻笑了几声道:“你想得美。”

“那儿是春花楼么?之桦常说那儿的姑娘有多么美丽动人,今日,我倒要去瞧瞧,究竟是怎么样的美人儿竟把我弟弟迷得晕头转向。”之情双眼放光指着底下人群最多的地方,她对觉明道,“我们降落吧,就去春花楼。”

觉明面色有些不适,却也照做。

两人挨得紧在春花楼面前张望,觉明红着脸对之情道:“你确定,你进得了?”

“我……”之情终于语塞,却也很快拉着觉明去买了身男装换上。之情挑眉道:“这样,不就进得去了么?”

之情拉着觉明来到春花楼外,觉明虽是面红耳赤,却更得美女欢喜。

“公子是头一回来吧?瞧公子这容貌好生俊俏,想来眼光也不错吧?”

“我们这儿有各色各样的,包公子满意!”

“公子,我是双儿呀!跟双儿进来吧!”

之情不禁咂舌,正准备跟着进去,却被人拦住。此人不似其他姑娘年轻美丽,更有种心机深沉的感觉,想来便是春花楼的妈妈了。

之情故意粗着喉咙道:“咋滴呀?钱不挣啦?”

妈妈扇着扇子笑道:“钱,自然是挣的,可我们春花楼却不是普通青楼,女人的钱,我们可不赚!”

“我……”之情赶紧捂住胸口吼道,“谁是女人啦!你骂谁呢?”

妈妈笑而不语,当即便有人架着之情离开。

之情身子瘦小,挣脱不开两个大男人,只得大声吼叫:“你干什么呢?放开我!放开我!”

“小姑娘呀,还是回家乖乖待着去吧!”

之情被放到了一个没人的小巷子里,她蹦着对地面出气。

“看我不哪天拆了这春花楼!啊啊啊!”

之情越想越气,越想越气,一时竟想回府叫之桦带人围了这春花楼,介时她想进便进,无人敢拦。

“你等着,我很快便回来!”之情对着春花楼的方向吼了一句便要走。

谁知这时,不知从哪儿来的几个黑衣人竟将她团团围住,他们个个手带利刃,面露凶光。

之情嘴皮子抽了抽,举起双手哈腰道:“我投降,我投降,别杀我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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