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言十年后在医院遇见向琛澜时,她正浑身是血的瘫坐在地上。向琛澜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将她搀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顿了顿说了句,“别在这里占用医疗空间。”然后就进了手术室。
顾以言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她只是在一个教室里给初三的孩子们上着语文课,就听到旁边教室有人尖叫了一声,随后就听见有人高声喊着:“有人割腕了。”
她匆忙冲过去,撞开了门,果然是那个叫薛韩的孩子。地上的血流了一大片,薛韩趴在桌子上,他的手臂就垂在身侧,上面还有一道巨大的伤口,鲜血正淙淙的从那里流出。
教室了其他的学生都乱作一团,有的帮忙拿纸,有的在一旁尖叫。上课的老师是平日里跟她关系很好的同事,就是胆子小了些,看到这种情况只是呆愣在哪里,双手还瑟瑟发抖。
她连忙从学生手中抢过纸巾将薛韩的伤口压住,鲜血很快就染红了纸巾,还染红了她的手。于是她对着这个老师大声叫到:“小雪,小雪快打120!”小雪被叫了几声才回过神来伸着颤抖的手,将电话打了出去。这时门外跑来几个年轻的男老师连忙要将孩子送到医院,将他抱起时,薛韩却扯住了她的袖子,“顾老师,你能陪陪我吗?”
那孩子眼中的希冀让她舍不得拒绝他,“好,你乖,我会一直陪着你。”
于是当孩子别送到急救室时,她仿佛身上的力量被一瞬间抽干,瘫坐在了地上。然后就有了刚刚与向琛澜相遇的一幕。
“阮阮”她拿出手机将电话打给了同是医生的闺蜜阮瑾萱。
“阿言,咋啦!”此时的阮瑾萱正在外省参加一个医学交流会。
听着阮阮的声音,以言终于忍不出哽咽的哭了起来,“吓死我,吓死我了,薛韩,薛韩他在课上割腕了,那血流了一地。”
“我去!”阮阮将手中的杯子猛地往桌子上一砸,“那小子还真敢割腕啊!”
“真的”以言边说边哭,“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满身都是血,好可怕!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不知道医院还有更可怕的事。”
“呦,小妮子,割腕你都见过了,还有什么更可怕的。”阮阮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欢快些,好让以言放松下来。
顾以言吞了口唾沫,双肩瑟缩的向后面躲了躲,“我在急诊室见到向琛澜了。”
“噗”的一口阮阮将口中的咖啡吐了对面男同事一身,连忙道着歉向门外走去。“我去,惊天猛料啊!他怎么会在,去看病?是不是快进棺材了,那可得庆贺一下。”
“不像,他穿着你们医院的白大褂。”
“奥奥,对。”阮阮这才恍然大悟,“我说呢,前几天我爸就说医院要来一个青年才俊,说是从首都来的,年纪轻轻就担任主刀医生,还参与过几场变态级的手术,我今天还看到医院群里有人讨论,我还以为同名同姓,原来还真是他啊!”
以言听着阮阮这话,脸上的表情更痛苦了,“阮阮,我该怎么办?”
阮阮听到以言带着哭音的话,很是没好气,“不是,顾以言,你还能再出息点吗?都已经十年了,你还放不下,再说当初是他跟别人在一起了,又不是你抛弃他了,你那么心虚干什么!”
“阮阮”顾以言知道阮阮说的有理,可是她就是看到向琛澜就害怕、心虚,心里被抓着疼。
“行了,我也不指望你能奋起反抗,赶紧趁向琛澜不在,跑了吧!”阮瑾萱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不行,我答应了薛韩要陪他,而且,而且……”她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出声。
“而且什么!”阮瑾萱最是看不得顾以言如今的样子,要说她平时也是个不认输的女汉子,但只要遇到向琛澜,她就变成了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上学那会就被向琛澜拿捏的死死的。阮瑾萱最是见不得她这个样子。
“我腿软……”
“顾老师,可以走了!”一同将薛韩送来的物理严老师叫了一声。
“好,好的”以言匆匆跟电话那头的阮阮说了声再见,就挂了电话。
“顾老师,薛韩已经没事了,正在里面休息,要去看看吗?”严老师看她好像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子,走到她身边来轻声说道。
“啊?”以言一时不适应这太近的距离,向后缩了缩,“严老师,那个,医生还在吗?”
严松愣了愣,似乎很意外她怎么关心起医生了,“应该不在,刚刚出来时只有护士在给孩子输液。”
听到向琛澜不在,她这才放心,揉了揉双腿就站了起来,“我去看看他,严老师如果有事可以先走。”说着就向里面走去。
“顾老师!”严老师从后面高声叫了她一句。
“恩?”她回头疑惑的看过去,“怎么了吗?”
“他在住院部,你还不知道在那个房间。”
“对喔,怎么连这个都忘了。”说着她灰溜溜的跑回了严老师的身旁,尴尬的笑了笑,“那就,麻烦严老师带路了。”
医院的房间总有一股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从毕业第一年她出车祸后,她就再也不愿意闻到这个味道。再后来的几年里,她最爱的奶奶也是在医院里做了手术后只两个月就去世了。所以在她心中对这个地方总是惧怕的。尽管闺蜜阮阮是医生,她也尽量少来这里,更何况这里还是她年少未完成的梦想。
“顾老师!”薛韩看到她嘴角扯出一个浅笑,然后又看向身侧的医生,“向医生,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顾老师。”
顾以言这才发现病床边背对着她的,就是那个她盯了三年的熟悉背影。一时间她竟然拔腿想跑。
向琛澜转过身来,正巧看到她打算逃走的动作,轻轻哼了一声,“既然老师来了,孩子就交给你照顾了,顾老师。”这声顾老师拉了十足的长音,叫的顾以言更加心虚。
“好,好的。”她低下了头,连连答应。接着一双修长的大手递了一个药盒过来,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啊,啊?”
“拿着!”向琛澜将药盒塞入她的手中,“一日三次,一次三粒。”说完就侧身离开。离开时还看了跟在后面的严老师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杀气,看的严松一阵瑟缩。
“哦哦,好。”她这才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时向琛澜已经离开了。
向琛澜走后顾以言坐到薛韩的病床边拧着眉头沉思了很久,薛韩和严松见她情绪不好,两人各怀心思不约而同的闭起了嘴。
“严老师”顾以言突然出声叫了一句。
“什么?”
“薛韩的药不是定时会有护士送来吗?”
“对。”
“那刚刚给我的是什么?”
严松伸手将她手中的药盒拿了过去,打开一看眼角瞬间抽了抽,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只想着,“如今的医生都这么不正经了吗?”
以言看着严松的表情不对,疑惑的将药盒拿了过来,取出一粒胶囊,只见上面明晃晃的三个大字:“脑残片”。
“向琛澜”她怒吼一声。
琛澜从办公室看向外面得车水马龙,忽然觉得人多也没什么不好的,反而有一种繁华的魅力。
什么时候他也开始学会去欣赏了?大概是因为今天见到她了吧!
忽然感觉自己很幸运,刚回来不久就见到了她。那是不是早点回来就能早点见到呢?
他忽然想起上午刚见到她时的场景。那时他见到一个背影很像她,坐在通道中间的地板上,浑身是血,忽然间他有些害怕,怕是她受了伤,于是他很慌乱。
走近了发现真的是她,心里忽然产生了大大的喜悦,却又因为她身上的血更是紧张,把她扶起来确认她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当时他说了什么?不记得了,不过肯定是违心的话。对,他对自己认识很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