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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九日:
顾以言,你别想我会放过你!
——向琛澜
跟以言重逢那天琛澜在日记中写了这样一段话:“顾以言,十年了,如果不是你逃跑,现在你的名字就应该出现在我家的户口本上。”
那天琛澜屋里的灯亮了一夜。
从那日在医院见过琛澜,以言就拒绝再去医院。她觉得那地方就是一个不祥之地,这几天就连严老师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异样,实在是很诡异,直到接到薛韩的电话。
“顾老师”薛韩发出一阵软萌的声音。
以言这家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向琛澜,还有有人撒娇卖萌。于是听着薛韩这声音不由得也放慢了语气,“小韩,怎么了?”
“顾老师,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知道我不应该割腕,我辜负了你的心意。”说着薛韩就开始哭起来。
以言哪受得了这个,连声否认,“没有没有,老师就是这几天来大姨妈,心烦气躁的,你虽然是个男生也是懂得哈!”天,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找了这样蹩脚的一个理由。
听到她这样说,对面的男孩这才渐渐停止了哭泣。“顾老师,我想你了,我还想吃可乐鸡翅,你能来看看我吗?”
听到这话以言哑然失笑,这家伙到底是想她了,还是想吃,伤口还没好又开始馋嘴了。“好,遵命,小的这就做了给您老人家送去。”
“恩,谢谢顾老师。”薛韩这才高兴的挂了电话。至于那天割腕的事薛韩说总有一天会告诉她,那她也就不再问了,何必那样逼迫孩子呢?
以言待着这家学校其实是一家教育机构,平时接待的都是初高三补习的孩子。这些孩子学习成绩大多都不太好,又贪玩,家长想让孩子在中高考中能考到一个好成绩,于是就将孩子送了过来。
他们的家庭条件大多数都很好,父母也都是成功人士,虽然一个月几万块的补习费掏着倒是也不在乎什么。只是他们平时跟孩子们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学生又有很多的课业压力,有的家长又急功近利一些,所以有些孩子就患上了不同程度的心理疾病。
薛韩就是其中之一,不过他是有些特殊的一个。他的成绩很好,梦想是考上首都大学,平时最喜欢看不同的书籍,也最喜欢上语文课。再加上遇到了以言这个从来不按套路出牌的语文老师,两人就成了忘年之交。
薛韩是患有抑郁症的,常年吃药,也有一定的自虐倾向。他的手腕上时常有刀片划过的痕迹,以言为了舒缓他的情绪,跟他约定:每个星期在她值班的那天,等大家都睡了就陪他在校园中溜达一会儿,有时买些小吃,有时买点饮料,跟他开开玩笑,陪他说说心里话,这样让他的性情开朗了不少。
可这次的割腕把以言吓到了,她从来不知道真的有人可以拒绝这世间的所有美好。
刚上大学那年她也是抑郁过的,那时她高考落榜,喜欢的人又有了女朋友,父亲在这所城市的工作出现了危机,母亲也决定跟着父亲离开。这一切都与她的梦想背道而驰,就好像折断了她所有的希望,于是她黯然的离开了这个城市,跟着父母去了一座十八线小城市上大学,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然后就患上了抑郁症,每天就是哭,哭累了就睡,睡醒了继续哭。她不敢跟父母说,其实说了他们也顾不上她。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半年,直到有一天她自己醒悟过来:只要命还在,一切都还能重来。从那天开始她仿佛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她。
关于那段暗恋,阮阮曾问过她为什么不再争取一下,她说,“如今的我,早就已经配不上他。”
然后以言就变成了一只鸵鸟,只要不跟琛澜有关那就是横冲直撞的女汉子,要是说到琛澜她就变成了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
今天的以言在医院的住院部实力演绎什么叫做“做贼心虚”。
她穿着一件焦糖色的风衣,头上带着棕色的贝雷帽,脸上还带着大大的口罩和墨镜,全副武装到牙齿。左手拎着一个饭盒,右手拎着一袋水果,在病房外探头探脑,唯恐又见到向琛澜,引来一片关注。
“老顾,你是在演卧底吗?”薛韩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了以言一跳。
“你怎么下床啦!”
薛韩看到她惊异的样子,送了她一个如同看白痴的眼神,伸手要从她手中把东西接过去,“亲爱的顾老师,您老人家已经三天没来看我了,我再不能下床,岂不是要死在床上了。”
“呸呸呸”,以言轻轻把他伸来拿东西的手打落,抬脚向床头的桌子走去,把东西都墩在了桌子上,“小小年纪,什么死不死的。你老师我当年抑郁半年也没想过死啊!一天到晚的就知道胡思乱想,小心我揍你。”
薛韩跟着她走到了病床边,又脸色怪异的围着她转了几圈,“老顾,要不是我知道你母胎单身,我会以为这有被你抛弃的人,所以你才伪装成这个样子,生怕被别人看出来。”
“咳”,以言不自然的咳了一声,“瞎说什么呢!你老师我这么善良温柔大方美丽的小仙女,怎么可能会抛弃别人。诶诶,不是,你伸着根手指干什么呢!”
“避雷啊!老顾,你这么自恋,不怕天打雷劈啊!”
“你小子,是皮痒了吧!”顾以言伸手就向薛韩拍过去,薛韩拔腿就像门外跑,“臭小子,别让我追上你。”
以言抬脚冲了过去,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她直直的撞上了一堵肉墙,熟悉的教训声传来,“这是医院,不是游乐场。”她还是之前的看样子。
听到这话,以言瞬间蔫了,她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低着头低声的说道,“对、对不起,我错了。”
琛澜看着顾以言如今乖巧的模样,一时之间无力感充斥整个心脏,明明刚刚她还能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小仙女,怎么见了他就变成了小猫,不,不是小猫,小猫也有张牙舞爪的时候,她如今这个样子,更像是鸵鸟。
“向医生”,薛韩看到这一幕连忙跑来,像护小鸡一样将以言护在身后,“向医生,不好意思,老顾就是想看看我全好了没。对不起,给您添乱了。”
“没事,下次注意。”这孩子如此护犊子的样子,倒叫琛澜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不由的有些头疼,伸手揉了揉额角。然后,他的面前就伸来一只手,手上放着一只“风油精”。这让他想起高三那年,也是这只手不知道给他递了多少回风油精。他抬头看向手的主人,一时间目光对视,以言的脸刷的一下红了,然后扔了风油精,拔腿就跑了。
望着以言离去的背影,薛韩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老顾一向是想起什么干什么,风风火火的。”
琛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是,她一直都这样。”说完也转身走了。
薛韩忽然有些凌乱,“向医生是来干嘛的?怎么就这么走了?”刚想到这就看到琛澜倒了回来,“对了,小薛同学,你可以出院了。”
什么时侯养成了这么个习惯,他会吃人吗?怎么见了他就跑,还是说她不愿意见到他?琛澜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即可怜又悲哀。
瑾萱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家里的时候,以言正在厨房里忙活。听到开门的声音连忙跑了出来,一脸的谄媚,“阮阮,我好想你!”说着就冲上去要抱住她。
瑾萱把手中的行李箱往墙边一推,捏起以言身后的帽子就往卫生间提溜,还嫌弃的说:“你,赶紧给我洗手去,别弄脏了我刚买的香奈儿。”
“喂”,以言挣脱了瑾萱的手,叉着腰说道:“阮瑾萱,出去一趟,不是你了是吧!”
“哼”,瑾萱伸手挥了挥左手的锦盒,露出了一个王之蔑视的眼神,以言瞬间就怂了。
“女王陛下,小的这就去洗手。”一闪身进了卫生间。
瑾萱将手中的盒子放到茶几上笑了,阿言这丫头,遇到喜欢的,再狗腿的事也能干出来,然后推着行李箱进了屋子。再出来时就看到以言正轻轻的打开锦盒,小心翼翼的把盒子里的宫扇拿了出来。看到她这个样子瑾萱笑了,她的阿言还跟当初一样,一点礼物就可以让她开心一整天。
想到这她转身进了厨房。阿言说晚上给她做螃蟹,不知道熟了没有,坐了三个小时的飞机,她现在可是很饿了。
这把扇子是瑾萱送给顾以言的生日礼物,一个月前就订好了。是找的苏杭的老手艺人手工绣的,这次出差正好带回来,正好早于她五月初的生日。
扇子上面修了一只洁白的狐狸,这是以言自己选的,说是聪明的狐狸最像她。瑾萱却觉得要是绣只鸵鸟才更像她。但她不敢说,因为那是阿言心底深处的伤。
以言正在客厅兴奋的把玩她的宫扇时,就听到阮瑾萱怒吼一声:“顾以言,你给我死过来!”
这一声吼叫吓得她扔了手里的宫扇撒腿就跑到了厨房,“阮阮,咋了?”
“咋了,顾以言,你还好意思问我咋了!你自己看看你煮的螃蟹!”瑾萱拉着顾以言就往锅前面凑。
锅里的样子让顾以言一时笑得站不起腰来,“阮阮,我听你开门就忘了开火,我也没想到这螃蟹会在锅里游泳啊!”
“这是重点吗?这是重点吗?谁让你煮螃蟹的,你不会蒸啊,还把绳子解开,你没看这几只螃蟹快把葱姜蒜吃完了。你是不是还打算给他们来个spa!”
“阮阮,我错了!”以言扯扯瑾萱的裙角,一脸的讨好。
“唉”,瑾萱长叹一声,“你,放开我的香奈儿,去客厅乖乖坐好,我去换衣服,剩下的我自己来。”
“耶!就知道阮阮最好了!”听到这句话,以言如同得到了特赦令,奔也似的溜走了。
瑾萱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就算如今会做饭也是懒得一匹,活像个小猪,让人只想宠着,也不知道什么人能把她娶回家。想到这她不禁想到了那个男人,是他给了阿言半年的黑暗和长达十年的放不下。痛苦的总不能只有阿言一个,看来也该会一会他了,不把他搅得天翻地覆,她阮瑾萱三个字就倒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