毡包就在眼前,还没下马的陈霍,他如狼般狠辣的眼死死地盯看静静垂挂的门帘子。

眼皮下,门帘子一动,一身影从帘内蹿出!

外出的人看向马儿方向,这一看,他看到了飞马已至的陈霍,眼一慌,一个转身,他就欲逃。

男人!逃?瞬间,一袭黑腾腾的杀气从陈霍即将龇裂的眼眶中喷射而出!一股子煞煞怒气更是绕身起!宁静安详的草地空气刹那间被即将打响的战斗之弦绷紧!仿佛,一挥手它就会断裂!

不见任何征兆,陈霍一个飞身跃纵,他弹跳自如的身躯直接就从马上扑向陌生的汉子,如饿狼捕食般凶猛!

“噗通!”

陈霍重重的身躯撞过来,两人收势不住,一块扑倒在地。

汉子滚地翻身,一个侧翻就想从陈霍面前爬起来,不想,陈霍更老道,一个老虎扑小鸡,他就逮住了汉子,顺势将身体狠狠一压,一肘就严严实实地抵在了汉子胸前。

汉子用手护胸,推陈霍钳制的手肘,陈霍的肘却如重石般死死压着他,让他无法动弹。

反应极快的陈霍不等汉子抽手挥拳,他灵活的身体一跃,整个人已横坐汉子腹上。

酷酷的拳头一捏,陈霍如铁棒槌般的双拳就开始狠狠猛击男子的头和脸!两腿箍两手,汉子根本就没办法还手,被压地上的他任凭陈霍痛打!

男子出棚的身形,马上的韩虏也看得一清二楚,杀气袭面的他快马过来,一落地,他就握了拳,大步而动,拳头箍箍响的他也欲出拳。

正跨步,他猎人般的身躯却被人一把拖住,气愤填膺的他正欲发火,就听身后传来愤怒的女子吼声:“你是何人,还嫌事情不够大,非把他打死,等着匈奴汉子前来报复?”

女子声音很细,可埋怨的气势更大。一个激灵冷颤袭过来,韩虏腹中急呼:好险!瞬间,他急愤的心冷了下来,紧握的拳头自然就松了。

见韩虏收了愤恨的打人势头,来人放了环抱的纤细手臂。

稳住身体,韩虏回了头。

是位小姑娘?韩虏惊讶,眼底,他面前的小姑娘满脸的气愤,眼眸冷静的她正气喘嘘嘘地弯腰喘气儿。

弯腰喘气的小姑娘正是莫措。

“天哪,他会把他打死!快,拉住他!”莫措已经惊呼起来。

韩虏掉头,只见,骑汉子身上的陈霍两拳呼呼生风,一拳又一拳地击打地上的人,拳拳都是狠招,一点都不含糊。

已经清醒过来的韩虏急了,大步上前,和莫措一起使力,将一直挥拳打人的陈霍拉开了。

陈霍一脸的横肉狠劲,两手腰上霸气一横,气势凶的他站着喘粗气,如狼的眼仿佛要吃人,更是恨恨地看着地上的人,他汹汹的气势仿佛随时随地又会挥拳伤人!

倒地的汉子两眼翻白,几乎晕了过去。

机敏的莫措蹲了下来,拍拍汉子的花脸,急急地喊道:“莫笃,醒醒,醒醒!”

躺地的汉子终于喘了几口气,眼皮翻翻,发散的眼光点点聚焦,他的神色渐渐恢复正常。

甩了莫措帮忙的手,踉踉跄跄的汉子站了起来,仰着一脸的血污,头发如乱鸡窝般的他扬手抹脸,怒吼陈霍:“好,你他娘的汉人,居然敢在草原打老子!你等着!”

被羞辱的汉子愤愤然欲转身离开。

只听,挥拳空中的陈霍怒吼:“你欺辱老子的人,老子非打死你不可!呸!”吐口浓浓的唾沫水儿,没再出手动粗的他眼中怒火未尽,仍放着凶狠的光,他紧握的双拳捏在腰上,又做好了架势,再来一回。

此时,忍着没发话的莫措跳了起来,大吼一声:“莫笃!你欺辱一病中弱女子,你是什么草原汉子?”

爽快的发辫一甩,莫措双手叉了腰,气愤盈天,怒手一挥,一食指就直戳莫笃惨不忍睹的面颊。

她忿忿道:“你趁陈霍哥不在,就欺辱他的女人,这是草原汉子所为?打架又打不赢陈霍哥,你有何本事?你在这里丢丑,我都替你脸红,你还好意思喊人!”

是位女汉子!莫措的女子气话让韩虏刮目相看了,他的眼不自觉地就聚焦在了敢打抱不平的莫措身上了。

小姑娘的莫措梳了姑娘细辫,扎着细红绳,极精神;此时,细眉下的一双如火般的大眼正蹿着浓浓的火势,一直烧向莫笃;一张凌厉的小嘴张口就喷着说教的话语,让莫笃毫无还口之力。

脸上流着污血,莫笃低头,吐了口丧气唾沫:“呸!众人说,这里有个病美人,我就来看看。不想,还没看清,她就急,大喊!这么不经看,还不如草原女子!”

莫措放了手,又好气又好笑:“你呸!要看,你就拜会陈霍哥,大大方方看,需要这么偷偷摸摸?没安好心!我要告诉大伙,让大家评评理!再告诉父王,让他好好惩治你!”

摸着满脸的血污,莫笃不服气了:“我不喊人就是了,你一小姑娘家怎这么泼辣,小心没婆家!”

抬头,狠狠地看着陈霍背影,他恨道:“你小子,以后碰着,老子要你好看!”望地呸了一口污血,他摸着胀痛的头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

一扭溜滑的身子,看着韩虏,莫措放心地吐口气:“还好,我们把他拉住了,你也没动手,不然,这事可闹大了。”

韩虏握拳敬礼说了话:“在下韩虏,是陈霍贩卖财物的伙计,今日才到。适才,多谢姑娘出手阻拦,才没酿成大祸,姑娘看着小,胆识却过人,令人佩服!”

莫措笑起来,声音很好听:“这没什么,本来就是莫笃理亏,草原人都会这样做。”

“莫笃是谁?”

“是我们王族的人,是我的远房哥哥。”莫措呸了一口,“不想他如此龌龊!”

就在莫措吼骂莫笃的时候,陈霍已进了毡包。

棚内,惊恐的子瑜睁眼看门口,眼色让人心碎。

见陈霍进来,子瑜松了紧绷的眼神,呜呜地哭出了声。

陈霍快步走上前,子瑜抱住了他,大哭不止:“你……怎么喝酒……喝了这么久?”

一点狠劲都没了的陈霍眼中全是痛惜,“今日是我不好,离开时日太久,让歹人欺辱你!”环抱子瑜,左右打量,他询问:“他没怎样吧?”

其实,进来的时候,他就估摸了整个事,此刻,他也扫看了棚内境况,知道子瑜没事,他的话语声才低了下来,口气也不似刚才那么毒。

子瑜摇头,哭道:“我醒来……就见一男子在榻前,看我,还用脏手摸我的脸,我……我一下子就叫起来,然后,他就跑了……”

才见陈霍的脸上有了毒意,又见他的手伸了过来,眼色一慌,子瑜急了:“别动!我脸脏了,你替我洗洗。”

隐了狠毒之意,陈霍仔细瞧了瞧,“很干净,就是有泪渍,我把泪擦了就好。”说着,他的手又伸了过来。

“不行,被他摸过,太脏!”子瑜开始干呕。

陈霍的脸上有了一丝不信的笑,很满意地看看子瑜,他去打了一盆水来,细细擦洗子瑜其实很干净的脸。

一盆水不够,足足洗了三盆水,子瑜才摸摸脸,说:“可以了。”

如此这般,子瑜不解气,恨恨道:“如今,我没力气,不然,我要好好打他一巴掌!”心中仍不畅,又说:“或者,咬他一口!”想想,巴巴的眼望陈霍,她翘嘴,“可他太脏了,无法下口。”

陈霍终于咬了牙,口中蹦出一句话:“这人敢动手动脚,来日,我必报此仇!”

看着陈霍凶巴巴的黑脸,子瑜叹气:“唉!你就一汉商,我也就暂时在这里养病,你要如何报仇?他也没怎样我,我只希望我们能平平安安去长安,其他的,都不重要。”

黑眼珠子看子瑜,陈霍不再说话。

经此折腾,子瑜也累了。

想到她病重,不能及时启程去长安,久在此地,难免陈霍发呆脾气,又与人打架,到时候,出了事就麻烦了;想到在这个世界里,随时杀人,也随时被杀,子瑜就很担忧他,怕陈霍惹事被人杀;又想到她自己的身体如此不争气,不能快快好起来,心中更是忧伤,眼中就又含了泪,怕陈霍发现,她就闭了眼欲睡觉。

这里,等了半日,不见韩虏进来,陈霍出了棚,大喊了一声:“韩虏!”

陈霍的喊声打断了莫措和韩虏的话,莫措抬首,担心问:“姐姐没事吧?”

听陈霍说没事,莫措反倒开始生气:“莫纳怎回事?整日都在这,独独今日不在?我找他去!”说完,也不和韩虏说话,就气呼呼地跑远了。

韩虏摇头:这小姑娘的心思如夏日的天,说变就变,没个定准儿。

望望莫措离去的背影,韩虏询问:“这小姑娘是谁?这么胆大?”他有点不舍的眼里浮起了一丝关爱。

“王爷小女,名莫措,有情有义,每日都来照顾子瑜。”说话的陈霍又钻进了毡包。

棚内,子瑜已微闭了双眼打瞌睡,陈霍笑了起来:“子瑜,醒醒,见见我兄长。”

睫毛一动,子瑜的眼眸放亮,就见一青年男子摔了门帘子:一身深蓝色牧装,人比陈霍矮点,不过,身子板很结实,一双眼精光闪闪,精气神儿十足。

棚内光线还好,韩虏一下子就看见一位二十不到的女子歪躺在榻上,虽一脸病容,但月牙儿般的眉梢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却欲笑还哭,含泪欲滴,仿如夏日朝阳下含苞待放的如羞荷花,含着露珠正缓缓盛开。

韩虏心中一动,煞是心疼不已。看着得意的陈霍,他点头:“难怪你说娶妻。”话一完,乘势坐在榻前地上,他开始打量这简陋的棚。

那边,坐在子瑜身旁,陈霍柔情的大手又抚了子瑜脸颊泪痕。

收回看向四壁的眼光,韩虏叹息:“弟妹是草原最美花朵,难怪别人有贪心,你可小心了。”

陈霍眼神暗淡了下来,“这正是我担心的。”停了一下,才向子瑜介绍:“这是韩虏,商号里的同门伙计,长我一岁,唤韩大哥吧!”

收了腹中婉转心思,子瑜甜甜地喊了声:“韩大哥好。”

韩虏慌忙起身答礼:“弟妹好。”复又坐下。

陈霍介绍:“我媳妇,向氏,名唤子瑜。”又补一句:“不是中原人,礼数有些不同,勿怪。”

如此肤色根本就不是草原人,韩虏奇怪:“匈奴人?”

看子瑜的陈霍笑:“算是吧,不过,她自己也说不清。”爱抚地摸摸子瑜额头,笑道:“她有一位亲人,噜,那里——”

顺着陈霍大嘴所指方向,韩虏就见日间跟随陈霍的那条通体雪白的大狼钻进了毡包。

“这大狼?”韩虏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看子瑜,又看看吃惊的韩虏,陈霍畅快地笑起来:“是大犬,名汤圆,是她的命根子,也是她唯一的亲人。”

子瑜也看着汤圆,爱抚地朝汤圆笑了笑。

汤圆倒若无其事,自顾自地在他的地盘上躺下,悠闲地看着眼前的三人。

韩虏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见陈霍坚定爱抚的眼神一直看着榻上的人,疑虑也就一闪而过,不再深究。

不久,外面递来莫措的骂声,骂莫纳的她和莫纳进了棚。

高高瘦瘦的莫纳走了过来,满眼的内疚。看着陈霍,他抱歉道:“我见子瑜睡下,想到你很快就会回来,有人过来请诊,我就先去了,没想到莫笃做了这样的事。”

“没事,照顾子瑜本就是我的责任,你不用自责。”陈霍宽慰。

探究地看着莫纳,韩虏疑问:“这位是……”

不等陈霍说话,莫措接过话头,气呼呼道:“这是我二哥,唤莫纳。”

“这是韩虏,陈霍哥的朋友。”没好气的莫措给莫纳做了介绍。

莫纳淡淡地看了韩虏一眼,等到两人互相抬手施礼认识了,他就转了眼,很歉意地看着子瑜,说道:“子瑜,我不该走了,留你一人在此,让你受了委屈。”

子瑜笑笑:“没事,已经过去了,你不用自责。”

话虽如此,莫纳还是很丧气,呆立半日,见陈霍服侍子瑜喝了药,吃了粥和肉,他才跟着莫措怏怏离去。

陈霍服侍子瑜的整个过程看得韩虏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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