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子瑜已完全不是初来居延草原时的病态汉女,跟着莫措学会了很多的东西,也跟着莫措到处玩耍,俨然草原一匹小野马,驰骋草原,无拘无束。

夜里,莫措告诉子瑜,说草原日子虽单调,但草原也有美景,特约了次日去看美景。

一早,子瑜就牵了莫措的手,兴致昂扬地告诉莫纳:“今天我们看美景,不学胡笳!”不等莫纳细问看什么美景,就和莫措牵手跑了。

合骑一马,她俩奔向莫顿放牧的地方。

远处,辽阔蓝天上是羊群般的云朵在悠悠飘荡;眼前,无际草地上是云朵般的羊群在绵绵游走,天地辉映,让人遐思,也让人静心……

跟着羊群散步的牧羊人三两骑一群在悠闲地放牧,一群群的牧羊犬畅快地跟着羊群互相嬉戏,汤圆也混在期间,甚是如鱼得水,玩得不亦乐乎。

大马伏着两人,迎着惬意的凉风继续向远方而去。

驰骋辽阔草地,子瑜心情特好,那眉眼一直就在笑。

远远地就听到如雷鸣般的声响,排山倒海,绵绵不绝,听得人心潮澎湃!

子瑜凝目细听:“啥声音?”莫措得意地摇头不回答。

大马翻过坡地,放眼草地,如风的马群奔腾咆哮而去,仿佛欲足踏祥云望天而归!那无际的原野根本就不是飞奔的群马目标,只有那更高远的湛湛蓝天才是他们的向往之地!

风卷狂马,气壮山河!

群马蹄声隆隆而过,马儿狂奔马鬃飞舞,风驰电挚电闪雷鸣!如那泼墨写意画卷般,挥毫泼洒一气呵成,直至无边无涯的云天边际而去!

马上的子瑜可是心旌摇动,头晕目炫,潮红晕染,昂扬远眺!

紧紧握着莫措手,子瑜满眼放光,激动的眼含着泪都快要掉下来了,连连感叹:“太美了,太美了,真是草原最美的景!”

马儿如风,驰来驰去,俩人忘我遥看……

远处,莫顿打马迎了过来。

“莫顿哥,我想学骑马,还有射箭……摔跤!”

子瑜一口气说了几样,莫措连连摇头。

莫顿听得呆立,眼都直了:“你一姑娘家,学这些干嘛?这都是男人干的事,要打赢陈霍?”

莫措听了,笑得弯腰:“她连我都打不过,还想打陈霍哥?她学,你让她学!”

子瑜心中得意着:自己要好好学,等他来了,自己一定让他刮目相看!免得那呆子尾巴翘上天!

她想起了陈霍骄傲的模样,心中虽得意洋洋,可也不高兴:他太骄傲了!总笑自己,自己更不能服输!

看着子瑜那健康美艳的脸,莫顿可不想教子瑜,可四周放牧的年轻遬濮男子们却不干了,跃跃欲试,争着当子瑜的老师。

没等子瑜回答,莫顿一把拖走子瑜:“好,好,好,我教你!但疼了,不许哭!”

子瑜等的就是这句话,一脸的可爱和欢喜,不断地点头应声:“嗯!”

半天下来,子瑜就累得不行,坐着休息就歪身子,连声喊身上酸,然后就闷闷地倒地睡觉。

扶着子瑜那软成泥的身子,莫措摇头笑:“她打赢陈霍哥?她就是一朵花,还是一朵要人护着的花,还要逞强,真是的!”

地上的子瑜听不见莫措的不屑,睡得香甜,早入梦会陈霍去了……

“子瑜,醒醒!醒醒!”不管莫措如何喊,如何摇晃,子瑜不动,偶尔微睁了眼,旋即又闭了眼,说着梦呓般的话:“我累……”

莫措一叠声地埋怨莫顿:“都是你干的好事,睡得像头牛!你把她背回去,我可不管!”

看着子瑜憨沉的瞌睡模样,一贯精明的莫顿也无奈,只有将子瑜用马驮着回到毡棚。

等到吃饭时间,莫措叫醒子瑜。

睁了眼的子瑜哼哼唧唧地嚷嚷身上疼,浑身累乏之极:“莫措,我累……我不吃……”

莫措可不答应,摇醒子瑜,必须吃!子瑜勉强打起精神来,吃了一碗肉。

好不容易等到汤药一喝完,子瑜就又赖在榻上不动。

午后,莫顿已叫来莫纳,让他继续教。谦谦君子般的莫纳教法就柔顺许多,但子瑜仍是咬牙坚持。

晚上,子瑜风卷残云般吃完一大碗羊肉,就眼巴巴地望着莫措:“真累……好妹妹,你洗洗,我躺会儿。”说着就倒在榻上睡了,那晚上的药还是莫措硬灌的。

莫措看着日常对吃饭、洗漱、衣着都挺计较的子瑜如此,大笑不止,由她去了。

真到了学射箭的时候,子瑜才知道,那确实是男子的活路,女子不行,至少她不行。她不仅拉不开弓,好不容易拉开了弓,那箭却乱飞。

子瑜叹息:那呆子骄傲就骄傲吧,自己没辙,无法和他比,尽力而为吧……

后来,莫纳就不再教了,子瑜吵闹着要学,莫纳没办法,才让子瑜胡乱跟着莫措学了几招摔跤。

之后,子瑜才熄了学习草原角力的心思。再后来,她每天和莫措跟着莫纳骑马,边牧羊边吹笳,俩人不时还跟着莫纳出诊,看莫纳给生病的族人瞧病。

很快,子瑜的药也断了,转眼就是立秋至。

自陈霍二十日离去,子瑜每天都在毡棚内记日子。

虽每天开怀大笑,但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子瑜常常失眠醒来,辗转反侧几番,才听着身边熟睡的莫措鼻息声再次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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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里的子瑜细细地擦洗着身子。

白天,跟着莫纳骑马出诊,还牧羊,身上不知出了几身汗,她早就闻着臭臭的了。

站在没膝的水里,凉凉的河水滑滑地游过,腿上舒心的感觉畅遍一身,那没被水抚摸的地方饥渴着,仿佛想要将那河水喝个够,洗个够。

弯了腰,子瑜畅快地掬水抚脸,搓洗了河里飘柔的巾帕,又好好地揉搓身上的汗渍。

如此这般,身上浓浓的汗臭味虽已淡,可根本就没法洗掉,反而被河里的风儿给送到鼻下,不断地诱惑着子瑜的嗅觉。

夏日过来,每天只能站在浅水里擦洗身子,子瑜早就觉得不爽。

此时,她看看荡漾的水波,再看看四周,全是姑娘,坡上远处有男子偷窥,不过太远,瞧不清楚。

子瑜眼睛一亮,渴望的心一个没忍住,就原形毕露。

一个墩身,脚一使劲,她双手向水面一划,如鱼般的身子就钻入水里,远远地就滑向河心,一会儿见头,一会儿只见水波。

“呀……”众人惊异地喊了起来,莫措更是大喊:“子瑜……回来……”

河面是惊呼声一片,水里,子瑜鱼儿般自由自在。

真舒服,水里的子瑜满眼满脸的畅快惬意!

钻出水面,摸摸满脸的水,子瑜向莫措大声喊道:“没事……我会游水……”说着,又是一个闭气,不见了踪影。好一会儿,才见她的头在更远的水面浮现。

莫措大喊:“快回来……不然……我叫人了……”

她可是爽快之人,说到做到!舒心的子瑜转了身子,畅意地往回游。

在离莫措还有一段距离时,子瑜更是仰卧水面不下沉!看得莫措心惊肉跳。

岸上,一直关注子瑜行踪的莫纳很惊异:不想她的水性如此之好。

上了岸,众人躲在芦苇荡中换衣。

芦苇荡扬起了夜风,莫措的声音被送了过来:“没想到你水性如此好,教教我,我也学学。”

“好呀!”是子瑜骄傲的声音。

轻柔的芦苇穗子高高扬起,喜看子瑜和莫措换衣说话。

风儿柔柔过,心儿惬惬乐。

看着莫措期盼羡慕的眼神,子瑜第一次感觉在这个世界上她还有用。

她那胸中的信心满满的,那脸上的得意之颜色更是展露无遗,眼中浓浓的欢笑更是盛得要溢出眼眶来,子瑜全身心都舒畅和自豪!

回到棚里,用干布擦着发丝的水,子瑜一改平日的温柔,也学了莫措的口气,大大咧咧道:“那女子针线,我真不会,但我可以教你做件游水的衣服。”

看莫措一脸惊异,她得意地笑起来:“就是在水中穿的衣服,比平日穿的衣裳好游水一点。”

莫措喜出望外,停了擦头的手,讨好地问道:“怎么做?”

子瑜眨眨大眼,卖了一个关子:“明天,你就知道了。”

一早,子瑜就告诉莫纳,她们今天有事,不跟他出门。

看子瑜神秘兮兮的模样,莫纳微笑:“正好,我今日有个脉要瞧,本想带你们去,既然你们有事,我自己去,你们小心一点。”

子瑜根本就对看诊不感兴趣,听了更是高兴:如此更好!

牵着莫措手,俩人去了王旗毡包,一起软语央求王妃,说,夏日太热,想做两件睡觉衣裤。

禁不住俩人的磨叽,本就心软的王妃叫来莫顿媳妇,四人一起改夏衣。

按照子瑜的要求,四人将两套女子夏衣的袖口和裤管截短,再将上身宽大的衣物拆剪后缝成贴身衣物就成更短夏装。

衣着从来周正的王妃见子瑜试穿那衣,连连摇头。

稽沮氏见了,却笑得不得了:“子瑜更美丽了,男人们见了更喜爱了。”

王妃不停地摇头说道:“露胳膊露腿的,只能家穿,切忌外出穿着。”

俩人听了偷偷地抿嘴一笑,然后诺诺答应后离去。

晚上,才吃完饭,俩人就骑马远去大河上游无人处游水去了。

霞光辉煌,烧霞漫天。

很快,脱了外衣,俩人穿着短裤短袖夏衣就欢快地向河中跑去,洒下一地笑声。

雪白的手臂、长长的直腿沐浴在夏日金色的霞光中,那贪恋人的夕照情意融化在夏日的河风里,那风儿也醉了,不停地吹着凉风向那洁白无瑕的手臂而去。

赤脚踩在温凉的河水里,莫措畅怀的心情就随那欲睡的鸟儿飞远了。

战战兢兢地向水深处走去,她的欢笑丢在了河里,人也变得小心翼翼的了。

子瑜径直向水深处走去,凉凉的河水没过膝,没过腰,没过肩……

莫措看得心惊,她自己已经停在了浅水区,心里的恐惧告诉她,她不能前行了。

子瑜却是游泳惯了的,看见水就心欢畅;一入水,整个人就如滑溜的泥鳅般,任她左右前后畅游。

子瑜在水中一荡一划,如鱼跃水,甚是畅快无比。边上的莫措远看子瑜鱼儿般游动,敬佩羡慕不已。

天空变幻着绚烂的霞彩,河里游荡着舒心的姑娘。一个畅游,一个试水;一个欢快,一个惊喜;一个自在,一个羡慕……

大河欢歌而去,霞光流连而逝,河里的人却在优哉游哉地乐着……

子瑜水中游了好一会儿了,见莫措还在浅水中一摇一晃地站立,就过来慢慢牵了莫措手向水中走去。

感觉腿脚轻飘飘了,莫措脸色更紧张了,手不自觉地就捏了捏子瑜的手。

子瑜回头,难得低头看着莫措那又惊喜又害怕的眼,俏皮地说:“小丫头,平时,都是你笑我,今天,也有我当你老师的时候?”

莫措一改平日嘲笑子瑜的模样,老老实实道:“你是老师。”

这句话说得子瑜一脸的得意。

子瑜一笑:“不要怕,跟着我就行。”

听着子瑜的铺排,小心着脚下的深浅,一扬头,莫措豪气道:“白日里,看他们男子河里翻滚,如今,我也可以游水了,真好!”

贪凉的河水已经没过了胸,莫措不肯前进了。

子瑜笑了,笑声和着河水的欢歌声飘在野地空中,久久不散。

从闭气开始,子瑜一步一步地教莫措学习游水,甜润的声音被河风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如此这样,白天,习马放牧吹笳;傍晚,大河畅游快活;夜晚,回榻倒床就睡。

子瑜夜里想陈霍的时候渐渐少了,偶尔做噩梦,梦见陈霍被狼叼走,醒来就边哭边跪在榻上祷告:只要陈霍平安到达长安,他晚回来接她,她也愿意等他。她那心里只愿陈霍平安。

————————————————

王族一家团坐庆贺莫措的生日,子瑜和远归的大祭司被邀入席。

酒过三巡,王爷疼爱地说道:“莫措已满十六岁,按草原规矩可嫁草原其他王族,不知女儿心愿如何?”

莫措眼一瞪,扬扬头:“男人是女儿一辈子斯守之人,不能随意,我要选一个自己中意的才嫁!”

大王迟疑了一下,也豪气起来:“好,我女儿自己选!父王答应你,不替你选婚,由你自己选婿。”

侧头笑看身边的王妃,王爷得意道:“我们匈奴不似你们汉家,你们必须是父母之言、媒妁之语才能婚配,即使是自己所爱,也必须如此,不然就不合规制。匈奴虽苦寒,不似中原富庶,但草原辽阔,人性自由,婚娶自由简洁,却比你们中原强。王妃,是不是?”

王妃爱意眷眷,含泪低语:“莫措也大了,承蒙大王喜爱,婚事由莫措自己挑选,妾身知足亦。”末了,抽出娟帕抬手抹眼。

婆婆一笑:“草原的好就是男欢女爱自己做主,不要那些繁文缛节。”又看着王妃,宽慰道:“今日是喜事,不要哭。”

“是妾身糊涂了。”王妃擦拭了眼中泪,笑了起来。

婆婆看着子瑜说话:“王妃才到草原,和你相似,不习草原水土,差点病死,多亏了大祭司及时医治,病才好。”抬手就敬大祭司一碗酒。

“我虽从小就跟着汉家公主过来的太医习汉医,但也只是给王妃配了几副药剂。王妃病好,乃王爷当日对王妃的情谊和爱护让王妃感动,王妃才好起来的,是王爷对王妃的爱救了王妃,才有了今日的家庭团聚,非我的功劳,实在是王爷的功劳才对。”

大祭司说完,看着和和美美的王爷和王妃,敬俩人一碗。

王爷满意地一碗喝干,王妃幸福地抬袖遮面喝了一杯。

看着这温馨幸福的一家,再看看温情默默的王爷和王妃,子瑜非常羡慕:自己和呆子也像这样该多好!

和睦幸福的一家其乐融融,那豪爽的草原美酒更是碗碗下喉!

依序而来,临到子瑜敬酒了,可她愣眼看着一碗的酒就发怵。

子瑜从没喝过用这么大的碗盛着的酒。之前也喝过酒,但没有大碗喝过草原马奶酒。如今,大碗喝,醉了可怎办?子瑜愁。

莫措见子瑜呆样,虽嘲笑地看着她,最终还是给她换了小木碗。那碗只比铜杯大点,料想子瑜应该没事,莫措就挑战般地坐看子瑜敬酒。

看着莫措那喝得如红霞般的脸,子瑜心一横:不管了,有婆婆在,醉了也无妨!

端着碗,子瑜上前敬酒。

一碗下肚,咂吧着小嘴,子瑜的眉毛和嘴都皱到了一堆,看着莫措,她伸伸舌头,“这酒涩涩的,酸酸的,一点不好喝!”

莫措摇头笑了起来。

结果,算下来,子瑜共敬了六碗酒,带着其他人随礼回敬的酒,她喝了十余碗酒。

子瑜喝得兴高采烈,到最后,莫纳背着她回了毡包。

第二天,太阳老高了,子瑜才醒来。

看子瑜缓缓睁了眼,莫措递了一碗凉水给她,可惜道:“以后可不敢劝你喝酒了。”

“我吐了?”

“吐了倒好。”

“那是为何?”

“你呀,喝多了,净说胡话。”

“说啥?”

“又哭又笑:一会儿,陈霍被狼叼走了,哭;一会儿,陈霍回了长安,笑;一会儿,说你一人来到汉朝回不去了,哭;一会儿,说你从天上来,傻笑;还说你什么都不会,陈霍就爱笑你,你有气。总之,你把大家吓了一跳!”

莫措边说边笑:“你还说你可以在天上飞……还说,皇帝杀了皇后。”

莫措讥笑:“你知道的可真多,就不知那句话是实话。”

子瑜坐直了身子,摸摸嘴,后怕道:“以后再不敢喝酒了,再说些疯话,恐怕你们会认为我是疯子。”

这一天,因子瑜醉酒,王妃不许俩人出去,好动的莫措可被憋坏了。

到了傍晚,俩人看看霞光,眼光一碰,子瑜一脸的神秘,低头悄声问:“今晚月色好,我们晚点下河怎样?”

莫措学了十来日,可以勉强在齐腰深的水中站稳后游水一丈,今日又被困在家里,早就想出去了,那豪情一下子就上来了,不甘示弱道:“谁怕谁,晚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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