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香向江涛提出分居,江涛以为那是她气头上的气话,算不了数。等她这口气一消,分居自然就成一句说着玩的话。在她没消这口气的时候,他决意不去打扰她。她睡主卧他就睡儿子的房间,儿子一回来他就睡沙发。

这不,又到了星期五,儿子从学校回家了,他还真就睡沙发上了。俩人吵架的事不言而喻就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暴露在孩子们面前的事实了。

早晨起来,江朋跑进姐姐的房间,神神秘秘地对江颖说,“哎,颖颖哥,跟你说个事,昨晚我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爸睡沙发上了,这是什么情况?”

江颖没有一点热情,郁郁不乐。她知道爸妈又吵架了,心里郁闷,说,“昨晚上我也看见啦。”

“你也看见啦?那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爸怎么会睡沙发上呢?他不应该睡主卧跟妈睡在一起吗?”

江颖心情不好,白了弟弟一眼说,“这还用问,十有八九是爸妈又吵架了。”

“十有八九?你确定?”

“嗯。”江颖点了点头。

传说中的男女吵架,吵翻了脸男的就睡沙发,江朋算是第一次在自己家中见到并得到了证实,心里不免觉得事情严重了,连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说,“你有没有发现,近来爸妈吵架的频率是越来越高了。我俩在家他俩吵,我俩不在家他俩也吵。而且吵得还越来越厉害了,爸居然还睡沙发上了。”

江颖嘟着嘴说,“老姐眼睛又没近视,怎么会没发现。”

江朋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睁大眼睛问,“颖颖哥,爸妈不会离婚吧。”

这不说还好,一说江颖心里更糙了,说道,“这我哪知道,你就别问东问西了,老姐心烦着呢。”

姐姐的不太友好令江朋愣了愣,说,“你怎么啦,颖颖哥,不开心啊。”

“爸妈都天天吵架啦,我能开心得起来吗。”

“你担心爸妈会离婚?”

江颖点点头“嗯”了一声。

“江颖江朋,你俩出来一下。”是含香在客厅对两个孩子喊话。

姐弟俩于是来到客厅,一看有惊喜,妈妈居然穿着一身像饭店服务员的服装。江颖一时好奇忘了心中的不悦,对着妈妈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地欣赏一番。大概是含香平常穿衣服没什么变化,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变化,江颖就觉得妈妈穿这身衣裳还真是好看,有种特别的美。加上妈妈把长长的头发盘在了脑后,显得年轻优雅有气质,还不失时尚。她不禁笑了,问,“妈,您这是要干什么呀。”

含香含笑说,“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妈妈,你俩坐在那,妈妈有话要跟你俩说。”

姐弟俩“哦”了一声就恭恭敬敬地坐在沙发上,专注听妈妈要说什么。

含香说,“妈妈另找了一份工作,在一个餐馆里干活……”

姐弟俩立马惊乍地看着对方,那眼神好像在说,妈和爸都不在一起工作了,不会真的要出什么事吧。

含香见姐弟俩分散了注意力,不得不中断说话,问,“江颖江朋,你俩干嘛呢?”

姐弟俩神速反应对妈妈强笑说,“妈,我们没干嘛。”

含香就接着说,“从今天起,以后星期六星期天,如果不是轮休,妈妈就不能再陪着你俩了。所以这以后啊,你俩要学会自己管理自己,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学会自觉学习,自觉做作业,自觉温习功课。生活上要勤快,勤于洗衣做饭,勤于干家务活。妈妈每天早上十点上班,晚上八点下班,加班就十点下班。早上妈妈有时间会跟你俩把菜炒好,够你俩吃一天,你俩只管淘米做饭就行了。吃饭的时候菜凉了就在锅里热一热,千万别吃凉的……”

妈妈这番话,江颖感觉家里要有什么事情发生,像是天要塌下来一般。陪伴了姐弟俩十多年,也管了姐弟俩十多年的妈妈,现在突然要正式出去工作,说的这番话就像是在交代什么事情,然后弃姐弟俩而去。听得江颖心里很难过很害怕,强忍下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着转转。

含香心里又何尝不是一样的难受。她说这番话等于是给孩子断奶。家里要不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也不会这么着急给孩子断奶。妈妈给孩子断奶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舍和不忍心。

江颖突然用一双泪眼和惊恐的眼神看着含香说,“妈,你和爸怎么啦,你不跟爸在胜东叔叔公司上班啦?那爸呢,他怎么办,你是不是不打算管爸啦?”

别看江涛都几十岁的人,在生活上他就像个孩子,从不知道爱惜自己。就拿在胜东公司上班来说,含香同他在一起上班,他还会有所顾及含香的感受,员工下班就同员工一起下班。含香要不同他在一起上班,他会在员工下班后独自再干上一两个小时,这就是以前他常常凌晨才回到家的原因所在。女儿能这样问话,说明她已经察觉到了爸爸妈妈感情的日渐衰弱。

含香在心里心疼道,我可怜的孩子啊,在这方面你怎么就这么的敏感,你要迟钝些该多好,叫妈妈现在拿什么来安抚你。

含香走过去同女儿坐在一起,把女儿的手拿放在自己的手心里说,“傻孩子,妈妈怎么会呢。”她说完也是强忍着眶中泪水。

江颖的眼泪终于没忍住流了下来。含香便摸着她的头让它靠在自己的身上。江朋则自始至终在一旁发着呆。

“妈,你爱爸吗?”江颖问起这个老土的问题。

爱,含香对这个字眼很陌生。她从来没有对江涛说过“爱”这个字,江涛也从来没有对她说过“爱”这个字。因此这个问题含香思考了很久才说,“爱!”

“你爱爸,那你和爸为什么还老吵架?”

含香摸着江颖的头说,“傻孩子,爱不是单方面的,它是双方面的。大人的事你还不懂。”

江颖又问,“你和爸会离婚吗?”

孩子都长大了,察言观色不比大人差,与其让这姐弟俩胡乱猜疑,给他们造成心里困扰,不如来点痛快的,干脆告诉他们实话,也好让他们早有心里准备。

“老实说妈妈也不知道。如果爸妈真的有离婚那一天,你俩也不用害怕。爸爸要再婚就让他再婚,妈妈不会。妈妈就带着你们姐弟俩,让你俩上完高中再上大学。妈妈都想好了,要是上学没钱,妈妈就把属于妈妈那一半的房产拿去卖了,这就足够你俩上学的。妈妈的一份工资专管我们娘仨的生活费没问题,所以你俩不要担心,只管安心上学就是。”含香不想再多说,多说怕自己情绪失控会哭,就草草收尾说,“妈妈的上班时间快到了,妈妈得去准备准备。”她说完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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