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一年初秋,远丰邮轮上。
一位身穿浅蓝色百子刻丝旗袍妇人坐在邮轮的包间内。乌黑的头发精致地盘在脑后,精致的鹅蛋脸、细长的柳叶眉,挺秀的琼鼻,吐气如兰的樱唇,香腮微晕,眼眉中透着美艳两字。这妇人正是名震一时的北伐军总司令徐介闻的太太陈子婳。
“妈妈!妈妈!”约莫五六岁的女孩穿着一身小海军的小裙子,留着蘑菇头欢喜地向着妇人跑来。
陈子婳听见女孩的小声,连忙掩饰着脸上的落寞的悲伤的神情转而勉强扯出一丝微笑抱起自己的女儿。
“妈妈!你看!”小姑娘欢喜地打开自己的小手掌,一颗包着红色糖纸的糖果躺在小姑娘胖乎乎的掌心中。
“哪里来的?”她眼中的那抹悲伤渐渐掩去,转而带着慈爱的目光望着趴在自己双膝上的女儿笑道。
“是秀玲姐姐给的。”小姑娘伸出胖乎乎的小指头指着不远处船甲板上站着的红裙女人。许是听到小姑娘的声音了,那穿着红裙的女子笑着向着她打招呼。
她点头示意表示感谢。这位糖糖口中的秀玲姐姐正是上海张氏家族的四小姐。这番她陪同自己和孩子一起共同赴美国。
“少吃些糖,会坏牙的!”她带着怜爱的神色看着自己的孩子。如今的她已经有五岁了,正值换牙的时候。若是吃多了糖,可是要坏牙齿的。
小女孩嘟囔着小嘴道:“妈妈,糖糖只吃一个好不好?”无辜的小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妇人。
无可奈何只得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吃吧,只能吃着一颗哦。”
“嘻嘻!”终于得逞了,小虎牙露了出来,剥开糖纸便塞进嘴中。小手展了展红色的糖纸。自己的玻璃罐子里装满了各种颜色的糖纸都是自己收集起来的。那些糖纸原是自己的爸爸卖给自己吃的,自己舍不得扔掉就全部留了下来。
“妈妈,美国远不远?爸爸什么时候会过来?”糖糖依偎到自己母亲的怀抱中,头靠在自己母亲的身上。那天下着雨,爸爸抱着她送到汽车里,嘱咐她要乖乖地听母亲的话,很快他就回去美国看她的。她满心欢喜,抱着自己父亲的脖子啃了又啃。大雨冲刷着汽车的玻璃,她趴在窗户上朝着自己父亲开心地挥动着小手,大声喊道:“爸爸你要早点来。妈妈和我等你哟!”灿烂的笑容被一道道雨幕挡住,一切都显得那般的模糊。
陈子婳抱着她的小身子,纤细的手轻轻地拍着她,就像是哄着婴儿入睡一般。听见女儿的话,心中一阵堵得慌此去美国还不知道将来的她们母子的生活会怎么样。虽说他曾经答应过自己,以五年为期等到他的地位稳固之时就会重新派人到美国接回她们母子二人,到时候再破镜重圆,鸳梦重温。但是自己的心中却是十分的茫然,对于他的话自己是将信将疑的但是自己是丝毫没有办法的。他的态度坚决更何况如今的他对于权力的渴望远远已经超过自己的想象了。这样出于野心勃勃年纪的男人,这样出于即将登上权力之巅的男人怎么会为了自己和孩子而放弃呢。自己带着孩子远赴美国不再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才是他此刻最想要的。眼角不知不觉地溢出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