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翟鹩出府之后,前去客栈交清了住费,才一路向人打听伊府在何处。
“这位先生,请问您知道伊府怎么走吗?”
“对,就是礼部伊尚书的那个伊。”
李翟鹩牵着马,将滑落的书箧带子又给扒拉上肩膀,继续往前走去。与此同时,他听到一旁有一个声音在说:“这位先生可有见到一位十六岁的外地男子?你问他的着装?不确定。但是是个戏阳人,应该也在问路才对。”
李翟鹩回首,说话的是一名少女,目测豆蔻之年,头发束成高马尾,用系着两个铃铛的发带紧紧扎住,身着一袭白衣,银色做边,干净利落,腰挂一枚玉佩,看得出不是普通人戴得起的;手中抓着的是一把带鞘白剑,与‘眷聚’不同,这把白剑上如同羽翼的花纹是金色的,剑柄尾部挂着一块月牙形白玉配流苏。此人一身白色,细看之下有灵力护体,难怪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显得一尘不染,还有些许仙气。
李翟鹩凑到女子身后,问道:“你找的那人叫做什么?兴许我认识。”
少女缓缓回头,盯着李翟鹩道:“此人是戏阳闻人府主的三弟子李峰,字翟鹩,先生可认识?”
“你找他做什么?”
“先生不认识?”
“我认识啊,你是谁,为什么要找他?”
“……你猜。”
李翟鹩摊牌:“好吧好吧,我就是李翟鹩,你要找的人。所以,阁下哪位啊?”
少女细细地盯了一会儿李翟鹩,道:“家母说你无法聚气,身上果真是没有丝毫灵力运转。”随后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在下伊鸰,字玉亭,奉家母之令接你去伊府落脚。”
“哦,伊玉亭。”
原来她就是师姑闻人婧的女儿。
不过就是带个路的话,有必要把亲生女儿丢出来吗?
“西陵虽是皇城,但是大街上奔出个抢劫的都是常事,你身无灵力,家母还担心你被劫走了,派侍卫寻了你两日不见人影,我一时无聊,便就来凑个热闹。”
“哦,这样啊……抱歉,路上有点事情耽搁了行程。不过就算抢劫是常事,这光天化日之下又怎么可能……”
“打劫!!!”
“……会有劫匪呢……”
卧槽,他刚刚是不是立了什么flag来着???
来的有六个人,刚刚喊话的那个应该是头儿,身上灵力稍微充沛些,手中拿着一把较长的匕首,刀尖指着李翟鹩。
伊玉亭面无表情地说:“看吧,常事,我们刚刚进了小巷口,有劫匪也不是不可能。”
“……”
这到底是有多经常你才能如此淡定啊!!!
伊玉亭继续说:“这六个人中,就前面两个有点可打性,一个练气七阶,一个练气五阶,剩下几个一阶二阶的我不想动手,你自己看着办。”
“等等啊我一阶都没有……!”
此时伊玉亭已经拔出剑冲了过去,那把白剑果真是上上品的好剑,剑身是琉璃所造,灵力运转得心应手。一道白影刹那一过,剑身上就已落血,面对李翟鹩落在了地上,速度快到完全没看清出了什么招,紧随着剑柄一个打旋,向后一刺,剑从另一个偷袭者的胸膛穿过,顿时两道身影倒下,琉璃剑入鞘。
“这劫还打吗?”伊玉亭回头问道。
咦,等等,怎么只有三个人,还有一个呢?
“你、你——你杀了我大哥,我要杀了这小子报仇!!!”
李翟鹩突然感到脖子上被抵住了什么冰凉的东西。
“……”
“……”
伊玉亭:“随便你,你现在放开他还能活着,等到你杀了他,我还可以再把你杀了。”
那边那个挟持李翟鹩的小喽啰明显怔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松手。
她抛来冷冷一眼:“这是你的选择?”
琉璃剑出鞘。
就当伊玉亭要把剑第二次拔出的时候,李翟鹩抓住劫匪持刀的手臂往外掰,同时左手抡起还在鞘内的眷聚剑冲那小喽啰砸去,生生把人砸晕了。
“……”
如此简单粗暴毫不美观的吗?!还有你家剑是那么用的???
李翟鹩用力过猛,眷聚从手中滑落,来不及捡起来,就被一道灵气托起送到了伊玉亭面前。
伊玉亭抽出眷聚二三分,看了两秒又“唰”一下入鞘,丢给李翟鹩:“好剑。可惜,摊上了个不会用的主子。”
身后三人正欲逃跑,被伊玉亭一挥手射出的三根银针正中命穴,已无力回天。李翟鹩见着残忍,道:“他们也没怎么我们,罪不至死,何须这般无情……”
伊玉亭拍了拍下摆:“没怎么我们,不代表没怎么别人。光是带头的那人,身上的衣裳就沾了几处血迹,你不会没看见吧。”
李翟鹩凑前一步说:“我是看见了,可万一那不是人血,你不就杀错人了吗?”伊玉亭取出一根银针,“嗖”一下射入被李翟鹩打晕的那名劫匪脑中,只道:“你无法聚气,只能粗浅地看到修真者身外有灵力运转迹象,但那种灵力是自内到外;而那些人身上的部分灵力是从外面沾上的,那定然不是自己的灵力。修真者灵力外泄的情况只有一个,就是修真者身死。”
李翟鹩问:“有没有可能是受到灵力攻击残留下来的?”
“都说了只有一个情况了你是有多不懂啊?!灵力攻击直击丹田,是不会残留在身外的。他们身上沾到的灵力较为充沛,且还未消散,证明在二十四个时辰内他们已经杀过不少低阶修士,这便足以定罪;而光是修士就不少了,没有灵力的人岂不会更多?什么罪不至死,明明死不足惜。”
“……”
好吧是我不懂是我不懂,但是师父给的百科全书都翻了半本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完全没看到啊!!!
出了小巷,在一家茶馆门口坐下,静候伊家侍卫经过。
小二匆匆忙跑来询问要喝什么,伊玉亭不答,李翟鹩也只道随意来壶茶便好。小二走后,李翟鹩问:“为何不直接回你府上去,反而要在这里等你家的侍卫?”
“我不识路。”
“……”
噗。
原来堂堂伊大小姐,是个路痴啊?
“他们说,再过一会儿,会有人在附近茶馆接我回去,叫我行动的话不要离茶馆太远。”
李翟鹩问:“你在西陵生活这么久,怎么会不识路?”
伊玉亭把剑往桌上一搁,右手撑桌子边,支着半边脸好不惬意地道:“谁说我在西陵生活得久了?我五岁就离家和老祖师父到五门修炼了,最近才回来好吗,没比你早多少,就早了一个月多一点,在西陵新生活了个四十天吧。”
“这样啊。”李翟鹩用手指敲敲桌面,心想着五门是个什么玩意儿,目光则移到了桌上放着的那把剑上,又问道,“你的这把剑,可有名字?”
“有,名唤‘无霍’。你的那把呢?”
“我的那把?叫‘眷聚’。”
“你取的?”
“不是我取的,师兄拿给我的时候它就已是这个名字。”
正当二人聊天之时,店小二端过来了一壶清茶,道一声慢用便走开了。李翟鹩为自己倒了一杯,放在嘴边吹了吹:“话说,你的字是谁取的啊,这么土。”
“自然是家父。”
“哇,不知令父现在在何处可否告诉在下好让在下去临摹令父的审美,学学令父如何取出如此倍感土气的字——”
“是——吗。”
无霍出鞘。
小姑娘等等!麻烦下回能不能不要一边拉长“是”的音一边“嗖”一下把剑拔出来??场面一度可怖啊!!!
……………………
等到一壶茶凉了,才有伊府的人前来接应。
李翟鹩将马和行李交给了侍卫,便随伊玉亭前往主厅。闻人婧自小修炼,如今已是金丹二段的修为,故容颜不改,此时端坐在厅前。
“见过母亲。”
“见过师姑。”
“都坐下。”闻人婧开口道,“你二人虽说身份不一、目的不同,但是到了西陵城,要做的事情并不会少。”
李翟鹩道:“师姑也不确定确定我是否为本人?”
闻人婧道:“我已是金丹修为,虽认不出你人,但能感觉到你师父在你体内留下的几缕灵气,这,我是不会认错的。”
李翟鹩笑道:“既然如此,师姑还是赶紧说说有何事情吧。”
闻人婧摆手,身边的侍女便从怀中拿出了一卷金丝轴,小心翼翼地交给了闻人婧。她缓缓展开卷轴,顿时李翟鹩和伊玉亭只觉得有一只大手在把自己往地上碾压,腿脚一软,气也没喘过来,就“嗙”地跪在了地上。
卧槽,什么玩意儿威压这么大!!!
劳资坐下还没两秒呢就跪了!!!
闻人婧此时已将卷轴全部展开,一字一句地道:“此乃,皇子令。”
皇子令。
这个李翟鹩在“百科全书”上看到过。
澧国皇室令以威压制人,威压最大的是天子令,乃是一块龙头玉牌,发令之时,玉龙怒吼,其威力甚至可以压制出窍中期的修士;其次是太子令,是一卷玄紫卷轴,上有符文,可压制出窍期以下的修士;再次一些的,是皇子令,也是一卷卷轴,轴面金黄,是掇金蛛的金丝所织,威压可压制元婴初期及以下的修士。
而闻人婧手中的,就是这皇子令了。
伊玉亭的额上已泌出几滴汗珠:“这是哪位皇子的?又是什么事情能让那位皇子用到皇子令?”
不消说,李翟鹩同样想问。
皇子令是每个皇子人手一份的,给了别人还要拿回去才能继续用,如今放心交给闻人婧,看来是短时间内不需要了。
闻人婧修为不到元婴,又不是皇子本人,皇子令在手中展开已是艰难,只略略一提:“是二皇子的。”说罢便将灵力汇聚至瞳孔,看清卷轴上临时写出的旨意,道,“‘久闻闻人先生善医术,妙手回春,可惜已归隐戏阳城。近来听说先生的三弟子来西陵城历练,且在医术方面造诣颇高,还望能进宫一趟,为治疗我皇兄在猎场上不辛受伤的双膝。’”
语毕,卷轴立刻合上,场内几人方觉一顿轻松。
“……”
“……”
“这是峰儿的任务。峰儿,你可听清楚了?”
“是……听清楚了。”
完全不需要再把皇子令拿出来了好吧??您一定看过一遍完全可以直接告诉我我要干什么的好吧?为什么要让我承受一次痛苦的威压??感情是为了场面的氛围呢??还有,那位二皇子到底是什么奇葩?且不提一个皇子令应该和电视剧里的圣旨差不多,为什么没有开头没有结尾连是谁写的都不公布下??马屁不要太多啊闻人师父哪里是归隐他明明玩得很开心天天抛头露面的好吗??果然名人的归隐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他归隐了但是又找不到人是吧???直接说一句“请闻人三弟子入宫为我皇兄疗伤”不就好了吗?写字不累啊?写字不累就请补上开头结尾O j b K??
李翟鹩在内心世界被问号掀翻的情况下,依旧面不改色地问道:“我,何时入宫?”
闻人婧道:“明日就去是最好的。至于亭儿,雀羽要去汨境里凤冠龙头鸟的巢穴,但是她不善近战搏斗,早上你不在家之时,派人来问你可否随她一起前往汨境。”
伊玉亭作揖:“雀羽乃我挚友,有何不可。”
“那么,明日,峰儿入宫,亭儿随翁尚书的女儿前去汨境。就这样吧,亭儿带峰儿回房去,为他答题解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