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背着布袋去私塾里拿走她的一卷竹书,她在这里只有这么一件自己的东西了。

“安儿,其实你大可不必离开的,夫子是有些毛病,忍忍便过了。”许博炎知道她以后都不来此,总有些不舍。

安儿倒笑着说道:“可不是夫子的错,是我不愿呆在此处了。”

许博炎又劝了她许久,安儿也改变自己的想法,若是再呆几日,夫子便该来催她的束脩了,一给便是家里边一年的收入,她也不想雅娘这样辛苦,反正这个夫子也不是很喜欢自己。便推着他进了学堂,想转身便走,谁知又见到许卿慎。

“你这死丫头终于肯离开这里了。”她向来不喜欢安儿。

“离不离开自是我的事,可由不得许小姐的。”安儿很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如此不喜自己,难道自己八字竟与她相冲么,说完也不管她了,便直径出了门,往集市走去。

德明郡可是个热闹非凡的地方,自从五年前停了战事,四方的人都来了这里做生意,安儿又偏生爱热闹。

走过雨巷的时候安儿听见打骂的声音,本来不想管的,因为之前曾听齐木儿说过这个地方的人惹不起,但又想如果自己不管,那人会不会被打死?

还在想着,又听得那边传来骂声:“你个死小子,敢惹你爷爷,活得不耐烦了,爷爷今天就送你去见阎王。”

杀人了?安儿自幼便被雅娘教导要做一个不要管闲事的人,她是最听她娘亲的话了,但唯独这一点却不能,她喜欢见义勇为,便一个箭步冲出去,用尽力气将带头的那个踢倒在地,拉着被打的那个就跑。

那些人立马就追过来,吓得安儿头也不敢回。

跑了有小半个时辰,雨巷的人还在追,安儿看见一片废弃茅屋便跑了进去,躲了起来。这时才看清楚她拼命救的人竟是前几日自己的仇人,他也认出了她。

“早看清是你,我也不必冒险救你了。”为了他得罪雨巷的人,可真真不值。

公子却不在意,说道:“今日就算我欠你一个恩情罢。”

“倒也不用你还了,我娘说帮人便帮了,不要图人回报。”雅娘虽教导她不要多管闲事,但也教了她施恩勿忘报。

“你娘倒有些理。”他还准备说话,安儿一把捂住他的嘴,一把他的头按下去。

好不容易等雨巷的人走了,但天色却暗了下来,还下起雨来,这个地方安儿又不熟悉,很难找到路回去。

安儿抱怨他,若不是他自己怎会如此狼狈,“你的小厮们怎么都不在你身边,你这个公子哥说话必得罪人,没他们在身边你最好不要出门,否则性命堪忧。”

公子哥说道:“他们跟着我觉得受了约束,便偷偷溜了出来,谁知就出事了,那些流氓想要我的玉佩,这可如何使得,他们便打了我。”安儿见他那玉佩很漂亮,想来肯定值不少银子,怪不得他宁愿被打也不肯把它交出去。

安儿也不再与他言辩,看见他鼻青脸肿,额头也破了,想必他这个公子哥也是从未受过这样的被打,竟也能忍着,便问道:“你额头的伤可得处理了。”

“我不会弄。”的确是这样,直到安儿提起他才记得自己有伤。

安儿笑道:“哪个让你自己弄了,我来帮你。”

便从布袋里掏出了几样草药,混在一起捣碎了敷在他额上,他可是惊讶的很,这样也可治伤,连脉都不把,直接上药,便问了安儿,安儿笑道:“平日里我娘便是这样替我处理伤口的,幸亏今日我带了些出来,不然你可得受点累了。”

“如今看来你倒比先前少了几分野性。”公子哥觉得她上药时的仔细与轻柔,实在与那日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脾性不同。安儿听了便说:“哪里是野性了,那不过是对你的盛气凌人看不过去,你的公子哥脾气倒真是坏极了。”

安儿看着门外,知道今晚是回不去的了,又看了看公子哥,想他应该不会是坏人吧,何况自己还救过他,他应该不会恩将仇报还记着几日前自己朝他弄臭草汁的事情,然后报仇的吧。

她又从布袋里拿了些吃的出来,看到公子哥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自己也不忍独吃,便分了大半给他,他咬了一口,平生竟是没有吃过如此食物,虽比不得平日里吃得那些,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我姓孙单名植,你芳名是何?”

“我叫安儿,平安的安。”

雨一直在下,安儿呆呆望着门外,自己事先没有与娘亲先说过,怕今晚她要担心了。

“你呆呆看着外面,莫不是想回家了?”孙植问她,这是孙植第一次离开家,他随着堂兄孙伯武一起南下,他并不知道堂兄此行的目的,只知道这是自己第一次出远门,心里很高兴。

安儿仍是看着门外,回道:“只是怕我娘会担心,况且今日又是我的药期,可是要急死我娘了。”

孙植笑道:“你虽瘦小了些,倒也不像有病的样子,竟有药期。”

“是从娘胎里带来的病,虽表面不严重,但误了药期便是可大可小的,幸好今日出门时带了些药草,虽药效不能相较,但总归能撑着些时辰。”说着便从布袋里面拿出了草药,找了一个破陶碗乘了些雨水煮药了。

孙植倒是惊讶,她的布袋里竟是什么都有,见她竟胡乱用破东西煮药,又想到她的小家之法,便不问她,只是给她拿木材,却连这个也是干不好,险些打翻了药。

这在煮着时,安儿竟忽然昏了过去,这可吓坏这个公子哥了,怎么叫她都不醒,也不管那药好没好,忙吹凉了药,喂她喝了下去,又见她浑身出冷汗,便脱了自己的衣裳盖在她身上,情况仍不见好转,他如何懂得处理这些,只能干着急,只是怕她更冷,只是顾着添薪材。

一夜的忙活,孙植实在太累了,靠着柱子睡去了。

安儿醒来时见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着不远处的孙植,昨晚自己突然昏过去怕是吓到他了,便将衣服轻轻盖在他身上,心里想,这个公子哥倒也有几分人情味,看着熟睡的他,觉得他也并不像初识时那样的飞扬跋扈了,便轻笑出了声,却惊醒了他。

着半跪在自己身边傻笑的安儿,他醒来的第一句话便说:“你没事了?”

“没事了,昨夜多谢你的照顾了,可是累坏了罢,昨晚我忽然昏了过去,怕是吓到你。”安儿说道。

安儿站起来,孙植也站起来,看到他这样,安儿笑问道:“你这个公子哥莫不是连衣裳都不会穿?”

孙植倒不好意思了,道:“不是不会穿,只不过是忘了眼前的你是安丫头,不是婢女罢了。”便自己穿上了。

二人找了约莫半个时辰,才找到了来时的路,行至一处转角时,有七八个人看见了孙植,眼神里的担心与忧虑瞬间消失,随即围上来行礼,一个清秀的丫头道:“主子,您昨夜去哪里了?”

安儿瞧着她竟有莫名的好感,虽之前从未见过,但觉她很是亲切。

“我在外边玩玩,不碍事的。”孙植笑着道。

“植儿,你出去也不带些护卫,要是出了事我如何向陛…….伯父交代。”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男子走过来,语气略带责备。

“大堂兄,我下次带些人便是了。”的确,这地方的人都很凶悍啊,正如安儿所言出来若是不带些护卫,是会吃亏的。

那男子便是孙植的堂哥孙伯武。

“她是?”孙伯武注意到了安儿。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孙植答道。

孙伯武笑了笑,躬身作揖道:“多谢姑娘救了植儿”

安儿还在呆呆地盯着那丫头看,直到孙植提醒她才回过神来,虽不知道孙伯武说了什么,但不用想都应该是向自己道谢的吧,便不好意思笑了笑,他也照顾了自己一个晚上了,这应该算是两清了吧。

“安儿,你要什么尽管和我要吧。”孙植说道。

安儿白了他一眼,也不顾旁人说道:“你真没记性,不是与你说过施恩勿忘报的么。”

孙植旁边的那个丫头闻言看了一眼孙植,他也还笑着,似乎并不在意安儿说他没记性,又小心翼翼瞄了孙伯武一眼,他的脸只是微微僵住了些。

“植儿,回去吧。”

孙植道:“伯武哥哥,你让我和安丫头多说会话吧。”

“你忘了答应过我的话了吗?”孙伯武虽也是个少年人,但脸上明显有着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沉稳。

安儿一直注意着那个丫头的脸色,自她看到孙植那一刻是高兴的外其他时间一直是一副担心的模样,安儿觉得那些个大户人家、公子哥儿一不顺心便会拿身边的婢女撒气,若是孙植再留下自己说话孙伯武会不高兴,然后拿孙植身边的丫头来出气,一想到她有可能会被罚,安儿竟徒生出不忍,对孙植道:“你回去吧,昨夜未归,我娘该要寻我了,我也该回去了。”说完还瞥了她一眼,还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既然安儿都这样说了,孙植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向安儿告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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