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唯熜看着他这副看出端倪的样子,从来没有像眼下这样觉着有个自小一块长大、知根知底的发小这么可恶,狠不得即刻将他推出去。
符瑶却不明所以,笑着地对申君兀道:“申先生,四爷应下我同你们一道去平洲的请求了,我心里头正欢着你便来了。”
“哦?”申君兀轻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宁唯熜道:“说起这事儿吧,也不知是谁心里头才是真欢呢……”
“申君兀!”宁唯熜终于忍不住地冲他吼了一声。
申君兀禁不住大笑起来,忙告饶道:“我知错了、知错了!四爷,您大人大量,别同我计较啊……”
申君兀边说边蹦跶着往门外逃了出去,宁唯熜这下还真是生气了,冷冷道:
“今儿个还就不依你了!你过来,我们好好计较计较……”
翌日,宁唯熜带着申君兀和符瑶一道上了船,从南渡江直接往淮江驶去。
轻舟行于江面之上,过万重之山、迎八面来风。符瑶立于船头,看着往身后而去的群山,觉着自己像是得了新生一般,过往的一切虽如这两岸山涯般重,却在时光韶华的流逝中一一流走,终会成为过去。
想至此处,符瑶心头颇有豁然开朗之感。
“想什么呢?”宁唯熜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望向远处的侧颜,轻声问道。
符瑶略有些意外地回望了一眼,笑着道:“以前听哥哥们读‘轻舟已过万重山’这一句,总不知是如何的感受,眼下算是知晓了,可那读诗的人却不在了……”
符瑶有些嗟叹,不免无奈与哀伤之色。
宁唯熜自是明白她的心思,上前一步行至她身旁,看着滚滚而逝的江水道:“从前我也曾这么哀伤过,甚至到了觉得这坎儿万不能过得去的地步,但后头日子长了伤口也慢慢愈合了,你这样与我当时相比已经好上许多了。”
符瑶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四爷自小长在府里头,衣食无忧、课业出众不说,京师人人都知兴王爷与王妃对您痛爱有嘉,怎的也有这经历?”
“京师人人传言,但却并不是人人知晓兴王妃并非我生身之母,我母亲早在我八岁时便驾鹤西去了。”
“抱歉,我无意将您的旧伤揭起来……”
“无妨。说与不说,事就摆在那儿。我今日提起来,是想与你说,逝者如斯,但生者命途未息,往生之人若有知,定然不愿看到咱们过于伤感,我的话你可否听懂一二?”
宁唯熜的话让符瑶心中颇有感触,虽然心中依旧有些伤感但心中却能觉出些豁朗。
符瑶点了点头看向宁唯熜,语气由衷道:“四爷,多谢您相劝!”
“无需客气,我不过是过来人,比你多经历些罢了。”宁唯熜说着,看向不远处的码头道,“今晚上咱们就在这淮江码头边歇上一宿,明儿个继续赶路。”
淮江之上,艳艳随波千万里。
每逢月圆,这满江的碧水便格外惹人喜爱。月照花林之时,江边的戏台上便响起“何处春江无月明”的曲子,就连最不识大字的渔夫也喜爱在这时候守在岸边垂钓,明知无鱼上钩,却乐得逍遥自在。
“我说张胜儿,昨儿个无意间吊了那么一大尾青鲤回去,今儿个可就没那么走运了吧?“一个下巴长满胡茬的壮汉盯着自己手里头细小的鱼竿儿笑着问道。
“那可说不准,我看着杆儿颤颤巍巍地动着,就跟昨晚上那鱼上钩时相差无几,怕是待会儿又是钓出一尾来。若是如此,我也不小气,只要鱼够大,个个儿见者有份,别客气啊!“名唤张胜的人脸上竟是笑意,拍着胸脯满满道。
“那敢情好!”
“说话算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