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江之上,艳艳随波千万里。
每逢月圆,这满江的碧水便格外惹人喜爱。月照花林之时,江边的戏台上便响起“何处春江无月明”的曲子,就连最不识大字的渔夫也喜爱在这时候守在岸边垂钓,明知无鱼上钩,却乐得逍遥自在。
“我说张胜儿,昨儿个无意间吊了那么一大尾青鲤回去,今儿个可就没那么走运了吧?“一个下巴长满胡茬的壮汉盯着自己手里头细小的鱼竿儿笑着问道。
“那可说不准,我看着杆儿颤颤巍巍地动着,就跟昨晚上那鱼上钩时相差无几,怕是待会儿又是钓出一尾来。若是如此,我也不小气,只要鱼够大,个个儿见者有份,别客气啊!“名唤张胜的人脸上竟是笑意,拍着胸脯满满道。
“那敢情好!“
“说话算话!“
……
旁边几个跟着垂钓的人本就无心钓鱼,听闻这话鱼也不钓了,果断收了杆子赶过来围成一圈凑热闹。
人渐渐多起来,张胜看着约拉约沉的鱼竿儿,心里头满是欢喜,旁边的人亦是为他鼓着劲儿。
张胜扯着力气看着鱼竿儿渐渐弯起来,气喘吁吁道:“都靠后站点儿,马上起杆儿了啊!“
说话间,张胜猛地用了用力气,将杆儿给扯了上来,只听见“啪“的一声有一重物般的东西被甩在了地上。
张胜料想估计又是钓着了个大家伙,却不想还未及走过去看,就已经有人惊叫了起来:“啊!是手!是手啊!“
张胜没明白,看着人四散而逃,自己不明所以地上前去,定睛一看,吓得吐了一地。
刚被他用鱼竿儿摔在地上的,是一只被泡得微微浮肿、中指带着一只菠菜绿戒指的被肢解的女人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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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京城出发,符瑶花了十来天的时间才赶到了处在南边的远方表亲的家里。
说是远方表亲,其实这么多年来也不曾来往过。符瑶也只是在此前听父亲符远修说起过一二回,小时候逢年过节见过一两面罢了。
下了车,从茅草屋里凑出来一个人,身材微胖,年纪与符瑶的父亲相仿,样貌也颇有些相似。虽然就不来往,但符瑶却也还是一眼认出她来。
“姑妈安好!“符瑶朝来人行了个礼。
来人淡淡一笑,并不是分热情发,仿佛心头有什么芥蒂一般,却没有明着写在脸上,更没有明着把话讲清楚了。
“来了?跟我进去好了。“来人说完话,扭过头转过身便离开了。
符瑶一时觉着有些无趣,更觉着有些被冷落。她跟着往前走了几步,看着那个硬生生的背影,心里头顿时失落起来。
头一夜,符瑶根本就无法入睡。虽然舟车劳顿了好几日,但却因着对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该如何自处而觉出了心郁之意。
今日一整天下来,远方姑妈和她的家里人似乎都刻意躲着她,就连吃饭时也是轮流避开她进来吃饭。
符瑶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却知晓自己的到来似乎并不是他们所认可的。早知如此,倒不如当时让宁郡王帮着在京城里的绣坊自食其力的好。
兴王府。
皇叔宁克剑自那日在豹房离宫救下圣上武宗之后,便寻了数十位太医为圣上诊治。眼下这些人正在他的正厅里排着队准备回话。
一个紧挨着一个把这几日圣上的状况说了个遍,宁克剑的脸色却越听越难看。
“你们一个个除了‘病入膏肓’、‘无计可施’这样的字样以外,就没有一个能站出来说救好圣上的吗?!“
虽然宁克剑对于这个荒淫无道的皇帝深感不满,但在生死大事面前,宁克剑却明白,无论如何都没有比尽力拼抢着救一个人的性命要紧,更何况这人是自己的亲侄儿。
“王爷,圣上因长期服用含微毒的丹药,日积月累下来自然就成了这副模样,如今毒性已入了心脉,即便是太上老君来了也难有回天之术。”一名太医壮了壮胆子道。
“是啊王爷,”另一个站了出来,“我等皆明白王爷救人心切之情,然天意不可逆,升上如今气若游丝,连眼睛都睁不开,此中病疾有多厉害,王爷又怎会不知呢?”
太医的话虽然直白,但宁克剑却明白得很。武宗这一回怕是凶多吉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