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过往,符瑶一一将它复述了一次,心里的伤疤再一次被揭开,痛不可当。
宁唯熜坐在一旁,越听脸上的神色越凝重,眉头逾深起来。
“抱歉!”听完符瑶的话,宁唯熜开口道,“若我当时接了这案子,你也不必受这些委屈。”
符瑶轻轻地笑了一声:“其实我早想明白了,这本就与你无关。你帮我那便是情义之中,不帮我那也是道理之中。真要怨,只能怪着颠倒黑白的世道和人心……”
宁唯熜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此前的一些疑问也随之解开。
为何当日她能如此镇定自若地在长乐宫后花园的假山处帮着他躲过侍卫的搜查;
为何她不相信玉忧和绮秀死于仵作所写的死因,并执意要将真相查明;
为何她每每在有新线索的时候便跟在他身边自告奋勇地接下来所有力所能及之事……
这一切,皆是因为她父亲此前的教导以及符家后来的种种经历。
“关于你父亲的事情,你可还有什么想要告知于我的?”宁唯熜看着符瑶,抬手抚上她的肩头,低声问道。
符瑶摇了摇头道:“现如今,我还是没有弄清楚他当日失魂落魄地回来到底在宫中经历了什么?”
“可在工事房查看过进出记录,当日符大人若是正常履职的话,那儿应该有记录。”
“工事房的出入记录在太初宫并非我这个身份的人可以调阅的,我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可以调阅,至于偷偷去查吧,我着实还没想着好的法子。”
“现如今张守吉供出了自己在宫里头私下里干的那些事情,咱们顺着这条线将工事房的出入记录调出来应该不成问题,至少你现在这个案子不适宜大张旗鼓地去查,若是让他们知道你现如今进来了,还未等我们查明真相,一个罪臣之后的性命便足以让我们完全失利。”
符瑶听着宁唯熜的话,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一来,一直都是她自己在扛着这些个压力,心里头有时压得透不过气来,如今有个人帮着想想,更坚定了符瑶支撑下去的勇气。
“郡王为我如此考虑周全,符瑶感恩在心!”符瑶准备起身行礼,却比宁唯熜抬手示意拦了下来。
“这些虚礼就免了,权当你当日帮我一次,今日换我帮你了。”宁唯熜转头看了看外边的天,对符瑶道:“昨夜蹲了一晚的值,今儿个一早又来回跑,方才还淋了这么场雨,我觉着你现在该是好好睡上一觉。”
宁唯熜说着,看了看符瑶所在床榻上的一床厚重的被子,轻声道:“你先歇着,我让他们备一件轻薄些的送来。记住,查案子是费脑子的事儿,得养足了精力才行。”
“我……”符瑶面露难色,但想了一会儿还是应了下来:“好,我这便歇下。”
宁唯熜大步走了出去,把门轻轻关上后朝后院走去。
原本想找个宫女去仓里头找件干净的被子帮着送去,可寻了半天都未见有个宫女露脸,这才想起来昨日萧太后身边的赵嬷嬷特意找人来吩咐,说今儿个太后那儿缺人手,怕是得借睿思殿的宫女过去帮手。
那会儿宁唯熜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地方需要用宫女的,借走也便借走了,却不想眼下却犯了难。
既如此,他也只好认了,自个儿回房里头把自己现在盖着的小缎面薄丝毯子拿出来,给符瑶送去。
一个大男人站在门口,一时竟不知如何敲下这个门。
也不知她睡下了没有,这么贸贸然地闯进去若是扰了怎么办?可若是不进去,这被子也就白拿来了。
宁唯熜突然间觉着,这件小事儿还实打实地是件难办的事儿。
廊外的雨还在下着,雨势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猛然间一个雷鸣让宁唯熜的思绪被打断。
他回了回神,觉着自己光明正大地,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于是轻轻推开了门,带着这床被子走了进去。
临进门之前,宁唯熜还在自己的心里头想好了若是符瑶问他为何进来时他该怎么回答。
却不想进来后非但没有听到符瑶的质问,反倒是看到了一个无助的身影比先前他走得时候蜷缩得更紧,将整个脸都埋在撑在自己面前的一双手臂里头。
看似坚韧无惧的女子,竟也有如此柔弱无助的时候。
宁唯熜心头一动,轻声开口道:“这被子给你,我就在门口站着,安心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