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活池,有从外头引来的活水日夜充着,比宫里头其他地方的水妖清澈。
符瑶见那水,心里头欢心的不得已,忙提了裙角走至水边,蹲下身子用手捧了一捧水往脸上洗去。
树下微风吹着,带着些水汽又被这么一吹,符瑶觉得整个人清爽舒适了不少,微微露出了笑容。
宁唯熜站在一旁,略有些吃惊地看着她这么一套随性而惬意的动作。
虽然他家里头还没为他纳女眷,但他自小见府里头那些姐姐妹妹也好、姨娘姑娘也好,哪一个不是妆容胜于其他,小心翼翼地护着,那里做过这样的事情?
但奇怪的是,虽然他没有见过,却是对符瑶这么自在的样子倾心欣赏起来,并萌生出了“濯清涟而不妖”的诗句。
“你倒还真是不讲究。”宁唯熜笑着道。
方才还若无旁人的符瑶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变得羞涩起来。
“郡王见笑了……奴婢有些……热傻了……”
宁唯熜听她这么一说,更禁不住想笑。
“罢了,过来坐下,问几句话。”
宁唯熜寻了一块最大的石头坐下,轻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说道。
符瑶依言走了过去。
“你去司刑处之前说昨儿个夜里顶了个宫女的班,既如此那宫女不是认出你了?再则,她又为何同意让你顶班?”
“宫里头最近盛行打牌,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宫人更是对此热衷得很。我看她守夜闷得慌,拿着一本和牌九有关的册子在看,料想她十有八九喜欢这个,便与她说明日有家事要出宫,与她调换轮值,也好让她赶上昨晚的牌局,她便答应了。”
宁唯熜一听,私心里觉着她还挺有心思的,于是又问道:“找来那些守城的侍卫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从工事房出去后便一直觉着司刑处有些远,心里头一直担心赶不及,碰巧撞上了交班的侍卫,便觉着无论如何能把人叫来都是好的,这才拿着你的腰牌让他们这儿赶了。”
符瑶一字一句地说着,宁唯熜越听越觉着她虽然只是个宫女,却机灵得很,一如她当日在假山那里镇定自若地帮着他脱身一样,总给他以与众不同之感,但细想想却说不明到底是哪里与众不同。
“差事办得不错。日后也要照着现在这般,记住了?”宁唯熜笑着点头道。
突然被他这么赞赏,符瑶有些意外的同时,还颇有些鼓舞。自从进了宫,自己想办的事情就一直没让她觉出高兴来,今儿个办成了这件事情,心里头却有说不出的满意。
只要能在这批账本中翻出张守吉犯事儿的把柄来,他就不会再逍遥法外,如此一来,她便有机会从他哪里找到她想找的东西。
这些日子来,她一直处心积虑进这太初宫的目的终于有了些明朗的迹象。
宁唯熜坐在石阶上,望着天边飘游的白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从入宫查案至今,虽然时日不长,但经历的事儿却不少。玉忧和绮秀的线索看似这么一一呈现出来,但却同样到中途便戛然而止。
这让看似清晰的路子又蒙上了更多疑惑和不明的色调。
眼下算是将账本先行拿到了手,但能否就此查出些真正有价值的、真正有破冰意义的,却仍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