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以融,原本光着身子的杨柳树也开始为自己编制一件翠绿色的外套,那南去的候鸟如今并排落在枝头为春至谱写一首和弦,阳光从墙角攀爬到玻璃又渗入房间,洒向每个人的面颊,美好、幸福,却不温暖。

至少,沐丞不觉得温暖,当沐春风发表自己的意见后,他反而感觉整个房间内的温度都在急速下降。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沐丞缓缓的睁开双眼,他的双眸不同于寻常的七旬老人,明亮,说不出的明亮,也许更近乎古人说的,眉如利刃眼如灯。

他扭了扭因为长期不活动而变得僵硬的脖子,随即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这才向在厨房内忙活的沐春风走去。

听到身后传来稳健的脚步声,沐春风赶紧放下手头上的活,转身带着畏惧的盯着面前怒发冲冠的老人。

“你是说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还是你就此认命了?”沐丞转了转拇指上的翡翠戒指,戒指整体呈翠绿色,没有一丝一点的杂质,给人感觉深沉浓郁,沁人心肺,仿佛其中隐藏着一段段美好的记忆往事一般。如果被翡翠爱好者发现,一定会为之珍贵而癫狂。

此时沐丞的声音不再嘶哑,相反亮如洪钟,与那锋利的眼神共同敲击着沐春风的心脏。

沐春风有些不自然的攥着衣角,不停的揉搓来掩饰自己的紧张,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现在给我滚出去训练,心法十遍,招式十遍,完成不了今天晚上就不用吃饭了!”沐丞强行打断沐春风的辩解,不容置疑的喝道。

沐春风轻轻的叹了口气,将湿漉漉的手随便在上衣上擦了擦便朝门外走去,这种惩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他来说已经家常便饭了,每次当沐春风做错事情的时候,沐丞都会这样惩罚他。

沐丞也跟着他来到楼下,望着眼前柔弱的身躯,心中不禁充满了苦涩,每个长辈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快乐,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这是一个奢望,也是一个美丽的愿望。

是老天带你不公啊,孩子。

沐丞在心里无助的叹息。

十七年前,燕京红墙内一栋恢宏的别墅显得有些忙碌,但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喜悦之色,就连佣人都是如此。

大堂内的装潢谈不上奢华,却透露出此家人的不凡,两米高的钟摆坐落在大堂内的角落,每当整点时都会以厚重的敲击声宣告自己的存在,大堂东面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副巨大的壁画,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白色下山虎栩栩如生,两颗獠牙暴露在空气中让人心生寒意,前伏的姿态更是活灵活现。

壁画下是一张木桌和两把交椅,均是由上等黄花梨雕刻而成,珍贵程度可谓是有价无市。

原本风和日丽,让人心情舒畅的晴天突然之间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紧接着倾盆大雨如同洪荒猛兽一般冲击着整个燕京城。

“老爷子,老爷子,少夫人生了,生了!”一名佣人快步跑进大堂内,兴奋的忘记了脚下的水渍。

“真的生了?男孩女孩?”交椅上一名两鬓微白的中年人猛的站起来,说是中年人,其实也有五十多岁了,此时正一脸紧张的问道。

佣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水珠,回道:“男孩,是男孩。”

“太好了,太好了,我沐家有后了。”中年人就如同得了心爱玩具的孩童一般,上蹿下跳,就连那景德镇的精制青花瓷茶杯都被打碎在地,最后丝毫不顾门外磅礴的大雨,夺门而出,吓得佣人赶紧抓起雨伞紧随其后为其遮雨。

红墙内有自己的医院,聚集了全国各地的精英医生团队,毕竟他们的作用相当于古时候的御医。

一间病房内,气氛压抑的有些让人窒息,这时沐丞大步的迈了进来,说道:“我的孙子呢?沐天阳,让我看看我孙子。”

病床边坐着的一个健硕身影闻声缓慢的转过头来,二十几岁的他却有着和年龄不符的稳重,刚毅的脸颊遮不住的英俊,此时他双眸好似由于几日没有合眼而布满血丝,望着面前被雨水浸透的父亲,不禁心里一酸,所有的委屈感又涌上心头,自己的父亲是多么希望自己给他一个孙子啊。

“你说你小子,当年你妈生你的时候我也没这样啊,让开,我自己看看。”沐丞接过护士地过来的毛巾,一边擦着头上的雨水,一边向沐天阳身后的婴儿走去。

看到婴儿后,沐丞如遭雷击,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沐天阳见到父亲煞白的脸,心猛然一坠,有气无力的喊道:“爸!”

“有什么话回家说。”说完后沐丞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每一步都如同绑上了千斤坠一般,举步艰难。

窗外面的大雨仍然没有停歇,反而越来越大,足以诠释倾盆的含义,仿佛不淹了这个城市誓不罢休。

书房内,沐丞黑着脸坐在茶几前,手指不断的敲击着那由百年沉香木制成的茶几,仔细看会发现那被敲击的地方已经形成了一个手指大小的坑!

“天阳啊,你说我沐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被老天爷这么报应。”沐丞开口说道,语气中满是不甘。

“爸,这怪不得老天。”沐天阳解释道,他必须把父亲从迷信中拉出来,否则指不定他会陷入怎样的泥潭不能自拔。

“不怪他?那我孙子脸毫无血色怎么说?我孙子骨瘦如材,两斤三两重怎么说?我孙子气息微弱,生机渺茫又怎么说!”沐丞一掌拍在桌子上,情绪激动的喊道。

“他出生伴有异象,难道这也不是老天的事?你说,该怎么办。”

“要不,扔了吧。”沐天阳低声说道,声音微乎其微,生怕沐丞再次动怒。

“扔了?你说扔了?好一个华夏第一军人!好一个为人之父!沐天阳!你信不信我打断你的狗腿!”沐丞又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十公分的沉香木茶几应声折断,轰然倒塌在地。

“可是如果这个事情传出去,我堂堂华夏第一军事世家,三代单传英勇非凡,到了第四代竟然生了个病体,脸面何存,尊严何存!”沐天阳也顾不了面前的父亲,他沐家世代为军,每一代都骁勇善战,刚正不阿,如今要将沐家未来交给一个柔弱病体,即使那个人是他的儿子也不可能,他不能毁了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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