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襟儿忽然从国王身后站出来道:“源猎你不要蛊惑人心,容大家听我说一句。”他清了清嗓子,等一干躁动的臣子们安静下来,然后继续道:“不管大家是身染瘟疫或者是如神医弟子所说中了毒,现下都没办法医治,魏太医失踪,唯一能的希望是卿女留下的药方,如果我们内讧,等于放弃自己放弃北渊族,如若团结,出了这地宫,才有希望生还!”
“出去又怎样,在城中碰上雪族人一样是死路一条。”有人丧气反驳道。
“地宫中有一条路,是可以直接通向城外的。”弃襟儿声音清晰道。
众人恍然,“怪不得一定要让我们下这地宫,原来还有生路!”
弃襟儿微微颔首,“就算真是瘟疫,大家也不想就这么死去吧?既然有安全之路,我们何不勉力一试。”
“有道理。”
“是啊。”
源猎皱眉思索片刻,忽而觉得眼前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说得也不无道理,本还想抢白几句,见大家纷纷认同,终于讪讪闭嘴。
弃襟儿接着道:“我们分为两支队伍,身体出现瘟疫症状的在后队,正常健康的人在前队,有任何危险,前队总要率先站出来保护后队,大家如果没有异议的话,就请诚实地根据自身情况站队吧。”说着他轻抚自己的脸颊,上面斑点的位置已经开始膨大,轻压上去甚至有些痛感,他轻舒一口气,在众人赤裸的目光下默默站到源翦身旁,轻笑一下道:“源翦,我们是一块的了。”
源翦一愣,继而感受到来自兄长干燥手掌的温度,他心神定了一定,嘴角也不自觉牵出一丝微笑,“是的,我们是一块儿的。”
两支队伍无声前进,保持着几十丈的距离,行走之间,又前队不时有人自动退入后队来。
“香耳草是雪国特有的植物,我信卿女不会诊断失误。”陆襄亭忽然道。他右首处行走的是朗犁,原本相顾无言,忽然来这么一句,大将军有些局促。
“嗯……可是中毒难道也会传染吗?”朗犁道。
陆襄亭顿了一顿,脑海灵光一闪,福至心灵道:“对,不会传染!所以我们中是不断有人在中毒,就类似瘟疫在传播。”
朗犁一愣,忖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接触的东西有问题?”
“食物,或者水。”陆襄亭道解释,“香耳草的毒是需要服用才显效的。”
“暗河是城中的地下水源,与城中的地面井水其实是同源的,我们这几天来都在吃暗河里的鱼,喝暗河的水,这样说起来,被下毒的可能性很大啊!”大将军惊叹道。
陆襄亭微微点头,“我们要尽快出城,暗河的水不能再喝了!”
朗犁将军当下借由臣子们传话至国王,众人皆心惊胆战,再也不靠近暗河半步。出城的路还剩下三分之一,没有食物和水,时辰已经开始颇为难熬。
“还有多久才能出城?我这瘟疫没病死,怕是先要被饿死了。”臣子中有人道。
“最后一天的路程,大家再坚持坚持就过去了。”朗犁道。说完环视一周,不巧正对上陆襄亭打量的眼神,他在心中瑟缩了一下,却兀自保持不动声色地对视回去。
国师倏然一笑,细长眼角仿佛漾开一池春水,惹得大将军心头一紧,当下移开眼神,再不去看陆襄亭,“妖孽啊妖孽!”朗犁在心中叹道。
忽然,前队众人眼下闪出一团白色的影子,影子纵身跳跃,在地面“之”字形靠近人群。朗犁定睛一看,惊道:“这是,卿女姑娘的雪貂啊?”
陆襄亭薄唇微抿,“貂儿!啧啧~”他嘬着嘴唇发出主人逗狗的声音。
朗犁简直要憋不住笑出声来,“它又不是狗。”话音刚落,就直觉身侧一缕威胁审视的目光投射过来,立时收声。
雪貂冲而上了陆襄亭的肩,小爪子揪住男子的衣领一阵野蛮拉扯。
“小东西,你这下倒是不怕他了?”朗犁喃喃说完,立刻意识到此刻雪貂独身出现八成是卿女出了事,心中正自惊骇,却见国师已迈着步子跟随雪貂指示的方向而去。
“陆国师。”王开口道。
“你们先走!”陆襄亭丢下一句便自迅速消失在暗河旁一个洞窟内。
洞内微光莹莹,与地宫内其他地方并无二致,国师健步如飞,行了一阵已经开始微喘。
“嗷……”雪貂哀鸣,声调带着忧伤。
男子加快步伐,在洞中越入越深,不久就见地面瘫倒一位女子,瘦弱的肩紧挨石壁,似是滑落下去的。陆襄亭做好了千万种心理准备,却仍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控制不住心痛,沙哑唤道:“卿女!”
那身体一动不动,男子急了,上前去摸她的鼻息,试探之后才稍稍放心。
“卿女。”男子轻摇女子的手臂,体温透过衣衫传到他手掌心,他心中又是一恸。
雪貂从男子肩上跃下,身子一闪,就到了卿女身后,小爪子用力去支撑女子的身体,半天都徒劳无功。
“是受伤了么?”陆襄亭的询问刚一出口,顿觉赧然,它如何能听得懂人类的问话。只好自己一寸寸检查女子的皮肤,目光触及她花瓣一样柔软芬芳的唇,不由心旌荡漾,洞窟内的一吻还历历在目,甜腥的香味也仿佛从未离开。
忽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古怪的“咕噜噜”声响。
雪貂抬头望陆襄亭一眼,圆眼睛滴溜溜转。
“咕噜噜……”又是一阵。
陆襄亭疑惑地低头去听,那声响似乎来自女子的腹内。
“肉……好吃。”卿女粉唇微翕,舌尖伸出舔了两下喃喃道。
“什么?”陆襄亭怀疑自己没听清。
“红烧肉……”卿女停顿了一会又清晰发声道。
男子哑然失笑,心道:“原来你竟是饿晕过去了么?”
雪貂像是听懂了什么,上蹿下跳甚是兴奋。
男子打横抱起女子温热的身体,朝洞窟外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