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翦推搡了卿女朝湖心小亭一路走来。

卿女撅嘴道:“前些日子不是还说我是坏女人?责怪我害你灭族,挤兑揶揄我,今天怎的不说了?”一边不情愿地踱步朝前。

“姐姐你也知道我早就不怪你了,不过是需要个台阶下罢了,你快些走,襟哥哥在湖心亭等你好些时候了。”源翦拉扯着卿女的手臂笑道。

“‘不怪我’?那意思是反正是我的错,只是你不愿跟我计较了?”卿女斜眼睥睨源翦,悄悄翻了个白眼。

“当然不是……”源翦话音未落,从湖边另一头迎面上来一位容貌艳丽,衣着精致的女人,手中卷了一条粗逾拇指的长鞭,一边一个贴身侍女神色焦急嘴里念念有词,似是不断在劝说什么。

“你们别替那小鬼说话!回宫了第一件事不是来我宫里报平安,却跑来这湖心亭吃点心聊茶话,当真是越来越不知礼数,胆大放肆!”女人说话间秀眉一拧,手里长鞭不断抖动。

“不好,锦妃姨娘来了,襟哥哥怕是要糟!”源翦惊呼。

“锦妃?是弃襟儿的娘亲吗?”卿女问。

“是也不是,哎!先别问了,我们得帮他!”源翦拉了卿女沿湖奔跑起来,想要抢先一步走上湖心亭的和岸边相连的长廊,却只来得及和锦妃迎面撞了个满怀。

“哪儿来的小厮,走路不带眼睛?”锦妃被源翦的身体冲撞退了数尺,她迅速整理了衣襟,手中长鞭一横,怒道。

“锦妃姨娘,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急着找襟哥哥说事,没注意到您。”源翦一脸赔笑。

“两个毛头小孩一天到晚有什么好说的,不务正业。”锦妃“哼”了一句,匆匆抢在前面上了长廊。

湖心亭中弃襟儿已经闻声见人,知道是锦妃找麻烦来了,立时连凳子都坐不安稳,偏又苦于无处可逃,只好佯装镇定,挺直了腰板站起来迎锦妃。

“娘!您怎么来了。”弃襟儿苦道。

“怎的?我来不得?你现在倒是翅膀硬了,回宫了连去我那儿请个安都嫌麻烦是不是?”双足交替,迅速从长廊尽头走进湖心亭。

“不是的,娘!我还没来得及……”弃襟儿解释道。

“住嘴!没礼数的东西!我从小是这么教你的吗?”锦妃双眉倒竖,怒嗔一句:“给我跪下!”

“不要啊,锦妃姨娘!襟哥哥他身上还带着伤呢,跪不得!”源翦冲上来扶住正要下跪的弃襟儿。

“弃襟儿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连你娘的话都不听,以后就也再也别进我的宫门了,我就当没养过你!”锦妃卷在手里的长鞭已经松解,鞭子尖端软软塌在地上。

“对不起,娘。”弃襟儿“呼”地一声挣脱源翦,双膝着地跪在锦妃面前。

源翦还想说什么,却忽然发现锦妃柳眉微蹙,一双凤眼噙着泪,她咬了咬唇扬起长鞭,猛地一下抽在弃襟儿脖颈后方,弃襟儿吃痛,整个身体一抖,紧接着是第二鞭,第三鞭,每一鞭下去都伴随弃襟儿身子的一阵抽动,以及锦妃眼中的一滴清泪落下。

一共抽了十下,锦妃喘息着停了手,自打她不断流产开始,身子已经大不如从前。

“娘,您不生气了吧?”弃襟儿双手撑地,呻吟般地问。

锦妃又“哼”了一声,从袖中滑出枚精致的瓷瓶来,“创伤药膏,一日三次敷于患处。下次你若是还胆敢这样跑出去许多天都没有消息,就不是吃鞭子这么简单了,你可记住了吗?”

“记住了。”弃襟儿点头。

锦妃不再看他,抬眼望向源翦道:“给你哥哥擦些药。”又自言自语地说:“屋外这阳光烈得很,还是回寝宫舒服些。”言罢长鞭一收,转身离去。

“襟哥哥!”源翦从地上扶了弃襟儿,发现他已经几乎没力气站立,登时大骇,“卿女,快去找魏太医!”

“医术绝佳的太医就在你眼前你都放弃不用。你让开,我看看。”一边凑上来观察弃襟儿的伤口,“你家哥哥也是傻的,不能反抗还不能躲么。”一边啧啧惊叹。

“怎么样?”源翦道。

“没事,不过是伤上加伤,你姨娘看似下了重手,其实每一鞭的力道都有所收敛,是以全是皮外伤,唯一可惜的是这个倒霉蛋原本的皮肉就还没长好,这下好了,可以新伤旧伤一块儿治疗,我给配的药按时敷,会很快好起来的。”卿女自信道。

源翦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喃喃道:“平日里锦妃对襟哥哥最是严厉,总是一点小事动不动就生气惩罚,看样子,她也没那么讨厌襟哥哥嘛。”

“是啊,明明是担心他的安危,却还打着教训的幌子,甚至还连膏药都给备好了,鞭笞什么的,不过是走个过场。也不知你襟哥哥这么呆愣的人能不能看得明白。”卿女缓缓道。

“对了,陆伯伯醒转了吗?他有没有好些?”源翦问。

“听照料的下人说,他最近都吃不下东西,比起上次自雪国离别,已经又瘦了许多。”卿女神色黯然。

源翦心下了然卿女对陆襄亭的情愫,当下决定聊些别的:“卿女姐姐,这次我和襟哥哥找你来,是有一事相求。”

“什么?”卿女疑惑道。

“我的哥哥,也是襟哥哥的弟弟,北渊国二王子源猎,染上了民间传来的瘟疫。”源翦蹙眉道。

“咿?民间传来?你是说这瘟疫,本只在百姓之间传播么?”卿女问。

“是的,不过听说现在宫中也有些大臣或家眷感染了,只是人数不多,都已隔离照料。”

“有没有追查源头?”卿女认真道。

“这些日子上朝的大臣一天天减少,父王已经直接在后宫召开早会了。今天接到线报,前些日子城中来了一批异族人,大概是在他们走后,瘟疫就开始横行,不知道这算不算线索,源头也不知几时能找到。”

“恐怕不是瘟疫这么简单。”卿女的目光投向湖中央,那里泛起一阵古怪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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