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开学后,学校里准备举办一次春游,每人只需要交二十五元的费用,宁柚很为此兴奋了很久。
回家后宁柚迫不及待地告诉了梅大娘学校里准备春游的消息。
梅大娘却尖着嗓子说,不许去!
宁柚耷拉着头撅着小嘴坐到我身边来,晃着我的肩膀说,顾城哥,我真的很想去啊。
我看着厨房里的梅大娘,愣愣地站在门口说,梅大娘,你就让宁柚去吧。
梅大娘可能不耐烦了,重重地甩下锅铲说,供你俩读书还不够啊,还想去春游?不许去!
我们被梅大娘这一吼,吓得汗毛直立,只好默默回到里屋。
几天后,宁柚拿着一张皱皱巴巴的五十元人民币跑过来站在我面前兴奋地说,顾城哥,我门可以去春游了。
我看着飘摇在她手上的五十元,疑惑地问她,你这钱是从哪来的?
宁柚没有回答我,只是笑嘻嘻地说,反正我们可以去春游了。
夜晚安静入水,这样恬静的夜晚在梅大娘的喧闹声中被打破。
那晚梅大娘把我和宁柚拎到院子里盘问五十元的事,宁柚背着手摇晃着身子站在那里,小脸红的像只猴子。
于是,梅大娘搜查了我和宁柚地全身。终于在宁柚的身上找到了她那张丢失的五十元,就像找回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一样。
然后,梅大娘转过脸,脸黑的像是厨房里那口锅的锅底,看着宁柚说,什么都没学会,学会偷东西了,啊!看我今天不收拾你!
宁柚本已经哭的稀里哗啦,结果一听梅大娘要收拾她,更是哭的惊天地泣鬼神。
梅大娘对着宁柚,扬起手,一掌下去。
“啪”,响亮的一声落在我脸上。
梅大娘低头看着我,先是一脸惊诧,然后又略带不屑,瞥斜着眼睛,没有说话。
我略略扬起头,瞪大眼睛,鼓起一口气对梅大娘说,这钱是我偷的,是我偷了放在宁柚那里的,和她没关系!
梅大娘听后,又狠狠地扬起手准备甩下来。可是,她好像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放下了手,缓缓舒展开她皱成一堆的五官,然后没有吭一声,转头回到了里屋。
宁柚拉着我的衣角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着。
我微微浮肿的脸隐隐地有些刺痛,像是一团火焰灼烧着那一寸寸皮肤。可是,刺痛的何止是脸,那颗被盛满了水的心,也渐渐地被溢出的水淹没了,难受得然我无法呼吸。
甚至窒息。
宁柚眼眶里包着晶莹,嘟起小嘴抽泣着问我,顾城哥,疼吗?
我忍着脸上传来的一丝丝灼痛,用手轻轻抚掉宁柚脸上的泪说,不疼。
其实,怎么会不疼。
那晚,月亮静静地挂在空中,地上是未干的积水,倒影出一丝一丝的洁白,光与影的结合洒在驻马店参差不齐的房屋间。虫鸣声徘徊在窗外的梧桐树上,像是不甘驻马店黑夜里瘆人的寂静。
房间里,伴着漆黑的夜我们能听到梅大娘入梦后的鼾声,也能听到她连梦中都伴有的叹息。宁柚屈膝着坐在床脚,皎洁的光透过窗映照在她圆润的脸上,一半阴影交织着另一半透亮,清晰的眉眼透出一种不被人所察觉哀伤。
我知道,五岁的宁柚有心事了,掩埋于心底的心事。
第二天,我脸上挂着清晰可见的红印,特别抢眼。
上学的路上,池北远远的就看见我脸上的印记,然后小跑过来调侃的语气说,顾城,你家什么时候养猫啦?
我没有看池北,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继续迈着步子向前,淡淡地说,什么猫啊。
池北像是抓住了一根通向真相的锁链一般,继续用用质问地语气说,你的脸是被猫抓了,还是被人揍了啊,红一大片。
我好像一无所知地摸了摸脸。脸上传来一阵阵刺痛感,我抖了抖手对池北说,可能是昨天蚊子咬的吧。
池北挠了挠脑袋看着前方说,有蚊子吗,这才开春啊。
然后,我们都沉默了,沉默着走在通往学校的那条泥泞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