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心里咯噔一下,“西蜀剑阁?”,这不是卓阿桑见到自己时说的那个地方吗?他提溜着眼珠观察那个人,只见那个人发髻散乱,墨青色衣衫上绣着梅花图案,青锋剑无力地握在手中,腹部被一根木头刺入,看着让人胆战心惊。
“呃,那个……我叫莫忘,莫要的莫,忘记的忘。”
他不想让西蜀剑阁的人问及自己的身份,毕竟他自己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于是岔开话题说道:
“大哥,你、你不要紧吧?需不需要叫救护车?我看你血流得挺多的,这样下去迟早要见马克思啊!”
“救护车?马克思?”落清桐艰难地摇摇头,“呵呵,莫忘兄弟大概是从异域来的吧?服饰、谈吐、举止皆与我们不同,只是在下想不通,小兄弟为何要冒充我剑阁中人?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秘?”
莫忘撇嘴,没想到这落清桐流这么多血脑子还是这么清楚,敏感地察觉到自己想要转移话题并直接点破,不给自己丝毫转圜的余地。莫忘见到他旁边还围有许多一样服饰的人,全都好奇地看着自己,知道今天自己要是不和他们交底儿的话,自己很难得到他们的信任,也就弄不明白这个地方更多的秘密。于是他走到近处一个坐着的人身边,拍拍对方肩膀,说:
“让让,让让,累了一整天让我歇会儿。”
又伸出手朝众人问道:“有没有吃的喝的?”
西蜀剑阁的弟子个个都是寻仙问道之人,早就已经辟五谷,很久不吃东西也没什么问题,所以这次出来也没准备什么食物。这时听见莫忘的要求,一个个无奈对视,纷纷表示没有。
莫忘叹了口气,以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们,说道:
“那你们真的是太惨了,少了人生一大乐趣。”
“小、小兄弟,此言差矣,老师教导我们‘不逞口腹之快,不纵情爱之欲’,这等乐趣与飞鱼走兽没有区别,要证道就要摆脱这些乐趣……”落清桐虽然吃痛,但听见莫忘的话还是忍不住辩驳。
莫忘瞥了他一眼,见他固执地样子翻了个白眼,心想自己遇见的怎么都是这么固执的人,口中说道:
“好好好,你那狗屁老师说的有道理,真是没意思。”
他摸了摸口袋,发现还有几颗果子,于是擦了擦送进嘴里。瞟了一眼旁边看着自己的人,拿出一颗果子伸了伸,示意问要不要吃,那人连连摇头,莫忘又翻了个白眼,自顾自地吃起来。他咬了两口,就听见落清桐用断断续续但却异常坚定的语气说道:
“莫忘小兄弟,你还、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为……”
话被莫忘打断,他实在是受不了落清桐那啰啰嗦嗦说话还有问题的样子,“为什么要冒充你们西蜀剑阁的人是吧?好!今天我就回答你,不过……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来的地方叫地球……嗯,你们也可以理解为异域,反正就是和你们这里不一样的。你们可以飞来飞去,我们那里也可以飞来飞去,不过是坐飞机。嗯,飞机,去他娘的鸭脑袋……”
说着说着,莫忘愤怒起来,又说了许多埋怨李太萌的话之后,才察觉到自己好像扯太远了,于是尴尬地笑笑,继续说道:
“反正就是这样子,我莫名其妙来到这片森林,莫名其妙遇到了一群人,莫名其妙地卷入这事件中,又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见到了莫名其妙地你们……呐,冒充西蜀剑阁可不是我自愿的,卓阿桑他们非要说我是什么秘道上人,我也就……嗯哼……”
“你认识卓阿桑?”旁边一人问道,语气有些不善。
“咦?”莫忘瞪大眼睛看向他,“有……什么问题吗?”
“清远,别吓着他。”落清桐看向说话之人。
被唤作清远的人看了他一眼,拱手一礼,恭敬道:“是,大师兄。”
落清桐点了点头,又望向莫忘,说道:
“是这样的,小兄弟可能有所不知,这位卓阿桑可能是天命馆里的一个小头目,我们注意他已经很久了……”他说到这里突然一顿,猛烈地咳嗽起来,有大滩血从口中一溢出,脸色苍白。
“大师兄!”
“大师兄……你别说话了!”
清远紧张地上前,想要将那根插在落清桐身上的木棍抽出来,但手刚一碰到就仿佛吃痛一般瞬间收了回来。
“清……清远……”落清桐艰难地说话,眼神散漫地四处搜寻。莫忘皱起了眉头。
“在,师兄,我在!”清远握住他的手,嘴唇被他抿得发白。
落清桐胸膛剧烈起伏,呼吸十分急促:
“这梨花锁牢并非不可破,只要……只要我们能用九、九玄破天剑阵,剑阵需要九人,大家刚好就在这里,我……我恐怕已经帮不了你们,但……这位莫忘小兄弟……所以,清远,请你把现在的所有情况都告诉他。”
清远闻言一惊,问道:“师兄?!一定要这样吗?!这、这可关乎到剑阁的秘密!他……”
“请你……把现在的所有情况都……告诉他……”落清桐又重复了一遍,看向对面皱着眉头的莫忘,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我相信他!”
“哎~”莫忘眉毛一挑,对旁边的清远说道:“听到没?你师兄说的话,赶快把情况都告诉我,说不定早点出去的话他还有得救。”
“哼!”清远十分不服气,别着脸嘟囔道:“一个画皮境界的秘道家,入道门还没几个月,告诉你又能有什么用,只会成为累赘!”
“啧啧,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只会成为累赘?俗话说苍蝇再小那也是肉啊,现在本来你们九个人能开启那九什么阵,结果他现在要死不死的,没了我大家都别想出去。”
莫忘翘起个二郎腿,似笑非笑地看着清远,这人皮肤超白,生气起来竟然有点可爱。
清远看了下身前的落清桐,落清桐也看着他,最终他妥协了,吐出一口气,说道:“好吧,看来不说不行了,先说好,我这是看在师兄的面子上才告诉你的,对于你,我根本不报什么希望,那九玄破天阵有多难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
“嗯哼~请讲。”莫忘伸手示意。
清远斜着瞥了他一眼,然后望着远方陷入回忆:
——
我们是西蜀剑阁的弟子,准确地说是来自天澜城西蜀剑阁的捉影候,主要负责天下大事的暗查、谍报搜集、山川五岳的地形绘制等等。
郦阳十六年秋,有消息传回来,两名捉影候在星月谷附近失踪,于是燕回坊决定下派一人前往调查,此人名为,灯笼。
灯笼领捉影候十人,隐于凤仙村中,暗中调查那两名捉影候失踪的原因。
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三日,灯笼传信上说,发现前朝四象国所修秘境神鹿园,两名捉影候的失踪或许与此有关。二十三日晚,燕回坊来了几位大人密谈了一夜,二十四日传出神鹿园被摧毁的消息。
神鹿园中暗藏永生之秘早已天下皆知,我想,大概那几位大人也是看中了什么吧。不过发生了这件事后,各方势力也迅速涌入,把这潭水搅得越来越浑浊。凤仙村离西蜀剑阁最近,离其他势力较远,按理说我们应当派人前去肃清脉络,提防他人渗透,但是燕回坊的心思似乎不在这里,并未派任何人手,甚至带着一点害怕淌进浑水被绿鳄咬掉肉的心思。
几日后,灯笼传信说任务失败,愿留在凤仙村查清动向,事成方归。我不知道这句任务失败是什么意思,是查不清楚两名捉影候的失踪原因了吗?还是说神鹿园中永生之谜没有拿到?不过,灯笼这倒是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前些年还定期与燕回坊联络,近些年次数就越来越少了。他不联系,也没有人过问,连大人们都似乎渐渐地把这件事给忘了。
直到三天前,灯笼突然传信说再次发现踪迹,不过需要人手支援。恰逢香草堂已长时未下山历练,阁主便让香草堂众人跟着我们一同前来。
来到此处我们才发现凤仙村早已被天命馆渗透,甚至连一些凤仙村民都成了天命馆中的一员,毫无防备的我们就这样被困在了这梨花锁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