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盛开如雪的梨树变得无比高大,像是要捅破天际。
他被一根尖锐的木棒刺穿胸腹,艰难地问眼前这个人:
“你来干什么,天命是无法违逆的。”
……
与其说是一个村,倒不如说是一座城。
榉木制作的长柱上放一块匾,上书“凤仙”二字,龙飞凤舞,潇洒自如,也不知何人所写。其后是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商肆林立,房屋鳞次栉比,好不繁华。
但莫忘心情却无比沉重,因为……原本繁华热闹的街道上此时不见一个人影,不闻狗吠,不闻鸡鸣,整座凤仙村宛如突然停止运作的机器,安静而又诡异。这让他联想起了在山里的情境,当时卓阿桑他们的营地和现在有诸多相像,对,卓阿桑,那个之前呆立在湖畔却又莫名消失的男人,他当时看见了什么?又为何神奇消失?他身上是存在什么秘密吗?
“喂~还有没有喘气儿的?~”
声音空旷,在房屋的墙面、檐角与柱头间弹射,消失在拐角处。
莫忘眼神露出凝重,将却邪剑从剑鞘中抽出,开始一间房一间屋地搜索起来。巴顿酱鼻子贴地猛嗅,但没什么收获,一会儿四下瞅瞅,一会儿远眺,眼中露出茫然。
“连气息都消失了……这里发生了什么?”
莫忘看了眼巴顿酱,走向旁边的驿馆。
驿馆的门开着,柜台无人,大堂中有四张方桌,木凳随意散乱着,有的被打翻在地,看起来很混乱。莫忘走过去,发现桌上摆了些吃食,花生、盐豆和酒坛,花生壳摆了一地。他随意地拿起一颗花生,剥掉壳,把子儿丢进嘴里,觉得味道不错,又揣了一把在兜里。拔开酒塞,一阵清香扑鼻而来,竟是上好的梨花酿。
“呜汪!”
巴顿酱把莫忘吓了一跳。他瞪了它一眼,低声说道:“小声点,太大声容易暴露我们,这里的人全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小心点好。”巴顿酱眼皮一翻,咧嘴笑着,心想刚才你还在街上大声喊呢,怎么不怕有埋伏。它跑过去叼住莫忘的裤管,往一旁扯了扯,然后就跑开了。
“喂喂喂,慢点慢点,跑这么快要是你被抓住了我会反应不过来……”
莫忘一边吃着花生喝着酒,一边跟着巴顿酱来到了驿馆后面的马厩。马厩里一匹马都没有,地上铺着些干草,巴顿酱在上面一阵翻找,最后叼出了一件东西,邀功似的摇着尾巴欢快地来到莫忘身边。
“这是……”莫忘接过,摸了摸巴顿酱的头,夸奖道:“不错不错,爸爸没有白养你。”
一块玄青令牌安静地躺在手中,上面用类似篆书的字体刻了“天命”二字,纹饰繁复,看起来富贵无比。莫忘将它翻来覆去地看,又举在手中对着太阳,感叹道:
“看起来像是某个势力嘛,只是有些傻,怎么会将身份凭证丢在马厩里呢?“
莫忘将它握在手中,又回驿馆里搜寻了一遍,没有更多线索后便出了门,来到大街上。
他进了下一间房屋,不多时又回到了大街上,手里已经有两块令牌,他摸了摸头。
他进了下一间房屋,不多时又回到了大街上,手里已经有三块令牌,他看着手里三块一模一样的令牌,神情复杂。
他进了下一间房屋,不多时又回到了大街上,手里已经有四块令牌,他快要崩溃了。
第五次回到大街上,他手里又多了一块。莫忘看了看旁边的巴顿酱,说道:“我觉得我们才傻,像是被人耍了……”说着像扔垃圾一样,一把扔掉手里所有的令牌。
“呜汪!”
巴顿酱又要来叼他的裤管,莫忘却说什么都不想再去找了,说道:“不去了不去了,这找到也没什么意义嘛。”却没想到巴顿酱这次没有朝下一间房屋跑去,而是上了石阶,朝大街更深处跑去。莫忘“咦”了一声,迅速跟上。
转过拐角,便看到了一栋样式怪异地建筑。建筑豪华,宛如一座黑暗城堡,城堡大门中央镶嵌了一块紫色源力石,散发出妖邪地光芒。城堡由石头筑成,外面是一个广场,莫忘见到广场此时破烂不堪,像是刚发生过大战。
“天命馆?”
莫忘认出了上方的牌匾,这个名字瞬间让他想起了自己找到的令牌,上面也有“天命”二字,看来这里的一切怪异现象十有八九就是这个天命馆搞出来的。
“我倒要看看,这里暗藏了什么玄机。”
他一步踏入大门,忽然四周狂风肆虐,那大门仿佛变成了漩涡中心,传出强大的吸力。莫忘大惊,却邪剑瞬间出鞘,插在广场的青石板中,身子被吸得向后飞起来,但双手仍然死死抱住却邪剑。只是那股吸力实在是强大了,莫忘觉得自己的身子像是一根面条,在不断地拉扯中正慢慢变长。
有一团黑影惊叫着从身边一晃而过,莫忘立即转头望去,见到巴顿酱被吸成了一个球,咕噜噜地朝大门中冲去。
“哇哇,这个吸尘器真是太牛逼了,老子以后一定搞一个啊啊啊啊……”
骨骼被拉扯地痛苦不堪,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吸力顿时消失。莫忘身子终于着地,紧张地摸了摸全身上下,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胳膊腿儿还没被吸走……”
“嗷呜呜~”
头顶上突然传出巴顿酱的惊叫,莫忘抬头一看,便见到巴顿酱被一团紫色光芒包裹飞了起来,直直地朝远方落去。莫忘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它落在哪里了,背后一阵强大的吸力又猛地传来,这次他猝不及防一下就被吸进了大门里。
大门像是一张嘴,又像是有弹力的蹦蹦床,莫忘深陷进去,感觉停顿了一下,然后像是一颗炮弹一样被大门发射出去。
“哇啊啊啊啊啊——”莫忘觉得自己上一刻还在地面,下一刻就要冲上云霄,四周被紫色光芒包裹,那是一根根锁链一样的东西围绕在身边。莫忘只觉得耳畔疾风呼啸,低头看了看,凤仙村的样子不断变小,有云雾的湿气扑在脸上,吓得大叫:
“你们凤仙村的人都会把人抛起来这招吗!在那个禁忌黑坛时这样,在这里还是这样!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随着“吧嗒”一声,莫忘像是一只死鱼一样摔在地上,在泥地里砸出一个大坑。
“又来一个,真是可怜的人儿。”旁边有人说道。
“可不是,天命馆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堂主现在在哪呢,我们也没法传信出去,师叔他们也不知能否发现这里的异常……”
被摔懵的莫忘觉得有东西在舔自己,湿哒哒的,还冒着热气儿,瞬间一咕噜翻了个身,吐了口气,却见到一只硕大的嘴巴在对着自己,吓了一跳,手中却邪剑向前砸去,那东西猝不及防,发出“嗷呜”吃痛声。
“巴顿酱?”
莫忘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巴顿酱,原本小不点一样的巴顿酱,此时竟然高大无比,像是一只雄狮,但它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以及熏白的毛发还是被莫忘一眼就认出来了。
“怎么回事?”
莫忘想要坐起身,却发现全身像是快要散架一样酸痛,刚才那一摔看来威力不小。他支起身子,才见到旁边有很多跟他一样的人,或被绑在树干上,或被木棒钉在树干上,或被捆着,只是……他们全都穿着白衣,背后背着一柄青锋剑,看上去不是凤仙村的人。
那盛开如雪的梨树变得无比高大,像是要捅破天际。莫忘看看四周,又看看变成雄狮体型大小的巴顿酱,然后猛地跳了起来,全身上下地摸了摸,呆呆地说道:
“这是什么魔法……”
“天命馆的‘瞬间芥子’。”旁边一位穿墨青色衣衫的人艰难地说道。莫忘转头看去,见到他被一根木棒穿透胸腹,钉在树干上,殷红的鲜血染湿了外衣。他面色苍白,见到莫忘朝他望来,嗬嗬想笑,但一笑又变成了痛苦地咳嗽:
“在下西蜀剑阁落清桐,阁下来自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