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不舍的跟家里人道别后,两个人赶紧往县城里去。
路上,覃漾感慨不已:“现在农村发展得太好了。你哥也挺了不起的,一个初中生竟然把美发店开成了连锁店,家里的小洋楼盖得跟别墅一样漂亮,房前屋后花种满花草草,而且水电气三通,有专门的厨房、厕所、浴室、客厅、饭厅……比城里人还享受。以后没事咱经常回来看看咱爸咱妈,就当度假了。”
“我哥厉害吧!小时候我特别羡慕城里人,憧憬着我们家哪一天也可以变得更漂亮,我哥不声不响就完成了我们的梦想。唉,给你这么一说更舍不得离开家了。”
“媳妇,咱想想就算了,可不敢往心里去,年轻人嘛还是要以工作为重!”某人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陶恋:“幸好我有一份喜欢的工作,不然真心不想回成都了。”……
同学会是王思瑶组织的,地点就在王思瑶家的火锅店。同学会嘛,历来都是吃什么不重要是不是?平时难得见面的老同学聚在一起联络联络感情,聊聊各自的近况,学生时代的轶事……
陶恋他们赶到的时候,约好要来的二十多个同学差不多都到齐了。王思瑶口中有事来不了的秦锐跟他女朋友徐小君也刚刚到,这突发的状况让陶恋猝不及防,心里暗暗叫苦!一个大包间两张大圆桌,王思瑶热情地招呼大家入座,陶恋心里五味杂陈,慢腾腾的选了靠里面的座位,轻轻吐了口气,只要不跟秦锐一桌,至少会少一些尴尬的吧!
这个时间段,大家都刚刚吃过午饭,基本上就是喝酒聊天叙旧。陶恋跟大家介绍了覃漾就安静地坐着,听同学们聊天,偶尔插嘴,偶尔跟覃漾聊两句,不免感慨大家的变化,自从跟秦锐分手后她基本上断了跟高中同学的联系。
陶恋心里一直都隐隐不安,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最终还是没能幸免,成了话题的主角,毕竟曾经有好多都男生暗恋过她,几年没见,她已变得越来越漂亮,光彩照人,而同学们亦是真的想她了!
也不知道是谁开了头,几个同学起哄陶恋爆料自己的恋爱史,究竟是几经周折才于茫茫人海中找到现在的极品男友。想必王思瑶已经把之前跟覃漾通电话的事添油加醋的描述过了。嗔怪的白了一眼旁边喜笑颜开的某人,小心措辞后陶恋尽量说得云淡风轻:真没什么好说的,跟朋友一起吃饭认识之后留了联系方式,后来发现还蛮聊得来的就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覃漾立马补刀:哪有这么轻松,我追得很辛苦的,好吧!
众人哄笑:“陶恋!你值得拥有!”“帅哥,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在座各位当年谁没对我们校花动过心思”“最后被我们校草俘获芳心,金童玉女,也算……”说这话的同学估计也回过神来,声音戛然而止。“女神名花有主,玻璃心碎了一地”“肥水流了外人田,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因为下午要赶回成都,覃漾原本是打算不喝酒的,这时候觉得不喝两杯不足以表达自己激动、感激的喜悦之情,他站起来举起酒杯:“各位同学,谢谢你们当年对恋恋的照顾,一切尽在酒中,敬大家。”
陶恋一把抢过去:“待会儿你要开车,不能喝酒。”
“这么快就护上了!”秦锐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拿酒杯绕过两张桌子来到陶恋身边,不无揶揄。
该来的躲不过!陶恋心中叹气,聪慧如她自觉根本应付不了对方的故意找茬,何况那个人当年可是轻轻松松稳居年级第一的的学霸啊!
旁边覃漾戒备的看着他,后者自始至终没有瞧他一眼,神色之间都是毫不掩饰挑衅的敌意,覃漾微微一笑:“呵呵,护着自己男朋友不是情理中的事吗?只是恋恋,我好不容易追到你,给个机会让我好好表现表现,人家不过是想借酒稳固一下同学感情顺便巩固一下家属地位呗!”
这个时候你添什么乱!陶恋埋怨的瞪了他一眼温柔又不容商量的说:“同学们才不会跟你计较,都怨我没有好好练车,今天下午又必须要赶回去,公司已经打来好多电话催你了,这次先欠着,下次聚会一定陪大家尽兴!”她知道覃漾酒量不行,微微有点不高兴却是真心护着他,这有了开头,接下来不被灌个酩酊大醉才怪,不识好歹!她把酒杯放下,趁机用放在桌子下的另一只手拉了一下覃漾的衣角。
“好,不喝,听媳妇的话,不惹女神生气,不然回头犯了众怒才叫弄巧成拙!”覃漾依然笑意款款。
“女神!我们的女神这么体贴入微,看样子准备代劳了!”别人集中精力捕捉房间里弥漫着的微妙气息,秦锐却是看到了她那个含着爱意的小动作,心里更是百般滋味化为戾气。
覃漾一直维持着自己优雅的微笑,他承认情敌不弱,不禁再一次为缺席了她的过去耿耿于怀,完全不在意自己有点小家子气,可是陶恋明显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人护着的感觉让他幸福得飘飘然,简直找不着北了!索性默不作声地享受女友的维护。
覃漾只以为陶恋不喜欢喝酒却不知道她酒精过敏,秦锐却是再清楚不过的,高二时陶恋朋友李佳芮过生日,大家玩儿得高兴,陶恋不想扫兴,勉强喝了一瓶啤酒,结果酒精过敏晕了过去,被送进医院打点滴,医生说幸亏喝的是啤酒,量也不多,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聚会的时候秦锐不在场,后来听到消息吓得够呛,匆匆赶到医院刚好听见医生的话,把其中一个同学揍得鼻青脸肿,一副拼命的架势,要不是被人拉开,那后果估计更是不堪设想!
可是时过境迁,当年为她拼命的男生如今却仿佛想要了她的命一般!陶恋心潮澎湃,故作镇定地望着他,他显然已经喝多了,那张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不屑、痛苦以及……厌恶!她在心里默默的说:秦锐,你是有多恨我?到底又为什么恨我?如果我喝了这杯酒能让你开心一点,我真的愿意!
秦锐是学霸,在场的同学都亲眼见证了当年那么心高气傲一个人对陶恋的情深意切,虽不清楚他们后来怎么就分手了,只以为两人都有了各自的感情归属,早已放下,如今这剑拔弩张的情形让人不胜唏嘘,难怪这几年陶恋找各种借口不肯参加同学会!只是学霸却没有女神的人缘好,见陶恋又端起杯子要往嘴里送,几个同学顿感不妙,上前就抢,而覃漾不清楚状况,完全是一头雾水。
“真是---一帮好同学啊!陶恋你的段数可真够高的,当年利用完我之后弃若敝履,跟钟书庭演了一出感天动地的师生情深,如今呢!是不是钟书庭也失去了利用价值,又傍上的这位是何方神圣?你看你不过装模作样的端个酒杯,我们这些蒙在鼓里的同学,这些善良的好同学就担心得不得了!陶恋,你恶不恶心啊!”年轻气盛的忿恨不屑于隐藏,爱之深恨之切!秦锐终于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心中的怨怼!
钟书庭是陶恋高一时的数学老师,这个名字如平地一声惊雷,炸得所有人晕头转向,不禁面面相觑……
任是覃漾脾气好,此时也不由得紧紧拧了眉头,陶恋悲伤又无助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他,正要发作,却被陶恋拉住,陶恋强忍着眼泪轻轻的对他摇头。覃漾心痛又憋屈,他不了解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清楚那个叫秦锐的对于陶恋意味着什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甚至不敢理直气壮地维护自己心爱的女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指责被羞辱……
覃漾甚至想起了陶恋第一次听到他名字时复杂的表情,原来不过跟这个秦锐同音字的姓就让她多看了自己一眼!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才会让一个人如此大的反应?!
此刻陶恋深深的体会到什么叫反目成仇,什么叫因爱生恨!往事如电光石火般涌上心头,她忽然就想起了四年前秦锐跟她提出分手就是在她跟钟书庭重逢过后,而当时知道她跟钟老师见面的只有徐小君!这几年她始终不明白秦锐为什么突然提出分手,前前后后连接起来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徐小君---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你,可真是用心良苦!
陶恋的脸慢慢涨红了,然后又变得苍白:“秦锐,你……这样,这样恶心我,心里是不是就好受了?!”
一直默不作声站得远远的秦锐的女朋友徐小君也是他们的同班同学,这时她如梦初醒地走过来,拉着秦锐想带他离开。当她知道本来不想参加这次聚会的秦锐听说陶恋要来改变主意赶过来的时候,心里一直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高高在上的秦锐,遗世独立的秦锐每次参加同学会是不是都怀着不为人知的期盼?!
秦锐甩开女友的手,徐小君的脸变得苍白:“秦锐,你喝多了,我们回家。”
秦锐根本不理她,继续向着陶恋,笑容凄凉,声音嘶哑:“我怎么会好受,你过得这么好我怎么可能好受?”秦锐有双勾魂的眼睛,晶莹、幽深、剔透如一汪深潭,如今却因为怨恨布满了红血丝。陶恋的心撕裂般的疼!
那时年少轻狂,纵然猜到两个人之间可能会有误会,自己终不肯率先低头挽留,这几年明明彼此想念却断得彻底,再不相往来!那么,徐小君,这就是你想要的吗?看着他每天被仇恨跟痛苦折磨,你怎么可以无动于衷?你处心积虑拆散我们得到他为什么没能给他幸福?!看我们将彼此伤害得体无完肤你是否还那么心安理得!陶恋,陶恋,你又哪有资格为自己开脱,是你那可笑的自尊心让这个给过你那么多爱那么多帮助的人性情大变!陶恋没办法忽视秦锐眼里的恨,她从没这么迫切的想要解释点什么,所以她顾不上理会覃漾的心情,也不愿去同情徐小君的楚楚可怜、泫然欲滴!小君,我终于明白以爱的名义造成的伤害也不应该被原谅!
那么---你明白了吗?
“秦锐,对不起,当年你提出的分手之后,我给你打电话却是空号,我不确定我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所以没有勇气找你好好解释!”如果我足够勇敢,足够自信,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可你终究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我们在一起六年,一直都是你主动,你要分手,我便只能接受。
“误会!你是要我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都是误会?陶恋,如果你有心,为什么那么轻易放弃,为什么不肯多找我几次,解释到我相信为止!还是一切都是你无法自圆其说的事实!”
“你都看到什么了!当时你不是在美国吗?”
“所以你们才那么明目张胆地……”难听的话到底没有说出口。四年前收到的那一叠照片,那些陶恋跟钟书庭并肩走在大街上的照片,面对面吃饭的照片,两个人亲昵拥抱的照片……每一张陶恋都笑得春暖花开,那样美好又熟悉的笑容根植在秦锐的记忆里,扎得他的心痛到无法呼吸!
“你要坚持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能怎么办?你太敏感自负,就算解释清楚,钟老师依然是横亘在我们之间拔不出来的一根刺,不知道哪天就会把我们刺得遍体鳞伤!所以我以为或许误会可以让我们很快忘了彼此,失去联系的这几年我一直以为你过得很幸福,我希望你幸福,所以我刻意不去打听你的消息……”
“你以为!你总是那么自以为是,而我他妈还就喜欢你那副自以为是、与世无争的德性!”
“秦锐,如果你还是那么纠结当年的是非对错,我只能说跟钟老师见面的时候他刚刚结婚,我们不过一起吃了一顿饭。我从没向你隐瞒暗恋过老师的事,更不会背着男朋友去跟别人暧昧!你不相信我没关系,我只希望你能放下心结,好好的!秦锐,我一直都活得简单,一直都是,所以才能问心无愧地继续你们家为我找的工作,从不知道你竟那么恨我!”
陶恋被一种无边无际的挫败感包围着,她无力疲乏得快要虚脱,覃漾从深深的震惊中缓过来赶紧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陶恋咬了一下嘴唇,不敢再去看周围同学复杂的表情,仓惶的说:“我们先走了,对不起同学们,好像我搅了大家的局,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弥补。”
没有人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好像也没道理再做挽留,覃漾半拥半扶的带着她离开,这样狼狈无措的恋恋令他心疼又自责,多想将她直接抱起来带她远远躲开,保护她从此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陶恋闭着眼睛,覃漾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终是没有勇气打破沉默,如果不是自己莫名其妙的想窥探些什么,坚持去参加这个狗屁同学会,一切怎么会变得不可收拾!
“对不起!”
“对不起!”
一直到陶恋家小区,他们终于异口同声地说了回程后的第一句话,覃漾看天色不早了建议吃了饭再回家,陶恋拒绝了,她实在没什么胃口。把陶恋送上楼覃漾叮嘱她:什么都不要想,洗个热水澡睡一觉,饿了就叫外卖……”陶恋不说话只是点头答应。覃漾心里隐隐作痛,感觉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失去,他想紧紧抓住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