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办公室早已是人满为患,敬风顺妈妈痛恨百环的眼神尤其明显。

校长语气强硬,不讲半分情面,“操行分早满,警告三次,小过大过五次,加上这一次,开除学籍。”在场作证之人,也没一个愿为他求情。校长把笔录递到百环手上,“全部属实,那就签字。”

这次惩罚是百环举报的,她可以容忍小疯子几次三番的捉弄自己,但容忍不了他一次两次的攻击叶杨,何况那时的百环觉得自己,是在为爱做一件很仗义很伟大的事情。她认真看着记录,一条一条都像似在把小疯子一个完整的身体慢慢掰开、撕碎,可是,他必须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杨百”两字刚落,那个一直痛恨她的女人突然大叫,“同学,不要……”

那女人卑恭屈膝,似一下苍老了十岁,“马上就要毕业了,你要是真的签了字,那小敬这四年都是白读了。你们都是二十岁的人了,知道这个意义有多重大吗?你让他以后抱着一个初中文凭怎么在社会上立足?”

“阿姨,他的错误远不止这些,我的手、脚,我身上的每一处伤害都是拜他所赐。”全部说出来,并非这一张纸可以写完!

“你这是要毁了他一辈子啊!”女人一下嚎嚎大哭,居然跪了下来,“求求你,可怜可怜天下父母心吧。”

此刻小疯子却像一匹穷凶极恶的狼一样盯着百环,“你还求她?她要是真的敢签字,我敬风顺永生难忘!”

他居然还在挑衅着她!

他竟然还不知悔改!!!

“环”字狠笔签下。

他妈妈犹如整个世界崩塌,被气得差点岔了气。看百环的眼神如嗜血扒皮,如若再见,必是刀枪相待!

校长说,敬风顺之所以会有今天的下场,全是拜那溺爱他的母亲所赐。他只有经过这次沉重打击才能明白这个社会是有法度的,在这个社会上生存是不易的!能拯救他的不是天,不是地,只有他自己!与其将来在监狱里悔过,不如现在就来个大彻大悟!

希望如此。

五天过后,百环从外面取回修理好的手机,可惜里面的内容已不复存在,包括那些短信。早已无心找工作,她记得叶杨号码,无数条短信写了又删,最后只发出一句,“敬风顺的为人喜怒无常,所以大家才称之为小疯子。”只有疯子,才能解释这一切异常。

可惜他没回。

她又拨过去电话,他还是没接。

她必须来找他一趟。

下车后走到医学院北门的小树林里坐着,又在手机上快速敲打,“我在小树林里等你。”

心酸无以言表,曾经的海誓山盟,竟是这样的不堪一击。一小时后手机还是闷声不响,她失望离开,这样的等待,多像是一种乞讨。

走了约有五十米,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女孩向她走来,感觉还,似曾相识?

在那大张的红榜上,耀眼的舞台中,至今想起都还过不去的情人地。那个在脑中无数次浮现又模糊不清的情敌!

百环的舌头如同打了结,“王......王婷婷?!”

近了才发现,她就是那个高三时老往叶杨教室钻,和那天在球场上让叶杨例外对待的女孩!

“到那边坐。”王婷婷居高临下的吩咐,百环竟乖乖照做。

一坐下王婷婷就直入主题,“有些话叶杨不好直说,托我转告给你,以后,你都不要再来了。”

百环承认第一情绪是愤怒的,但怎可在王婷婷面前没了士气,“你以什么身份转告?”

王婷婷顿了顿,“他不想见你,你自觉一点吧,别弄得双方都那么尴尬。”

“叶杨他不是这样的人。”

“好吧,他打架受伤了,心情不好。”

“什么时候?”

“五天前。”

不正是小疯子那事吗?那天虽然打得厉害,幸得都是皮外伤,医生也说只要休息几天就没啥大碍,怎么五天了还没好?

不只是这么简单。

“他为了谁,因为什么事?”

“那晚他回来时,正巧看到一个男同学在对我拉扯,他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拳,最后厮打在了一起。”

百环脑中形成了那个鲜明的对比,小疯子说出“开房”那样的字眼来羞辱,他再三忍让,最后也不过是言语回击,而王婷婷不过是与人拉扯,他却不分青红皂白,拳头相向。

王婷婷这样分析:“打架是一种应激想象,只有当自己最为在意的人或物受到侵害,大脑才会驱使四肢去运作,以实现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她嘴角掩饰不住的得意,“我不是说要提倡打架,但由此分析可以得出谁可有可无,谁举足轻重。”

百环嗤之以鼻,“这么多年,我可从未听他提起过你。”

王婷婷的神色稍微暗了些,随即又豁然一笑,“自古以来都讲究门当户对,你不过是个成人大专,而叶杨本硕七年,意乱情迷之时可以生死契阔,可生活却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叶杨这样决定,是为他好,也是为你好。”

百环一下站起来,就像是躲闪了好久的子弹还是被打中了心脏。她背对着王婷婷,“他说了什么,我并不想知道。”

大约十分钟后,确定她是真的走远不再回来后,王婷婷才敢掏出叶杨的手机,将那个叫“环环”的所有记录删掉。

百环又来到叶杨宿舍,她不相信王婷婷的话,虽然无法解释她给叶杨发的小树林地址王婷婷怎会知道,但她仍不相信叶杨就这样没有只言片语的跟她分道扬镳。

宿舍门微微开启,百环直接推门进去。以前每次来时都是叶杨走在前面,确定宿舍里其他人都衣着完整才会让她进去,她也每次都会跟舍友礼貌招呼,而这次却是直接叫喊:“白叶杨,你给我出来!”

里面没有白叶杨,只有上次手拿相机的舍友还趟在床上,慌张的扯过被子,小心翼翼露出一双眼睛,“你想干嘛?”

“白叶杨人呢?”

“他不在。”

“去哪儿了?”

舍友辨了辨,“你是杨百环?”

百环强调,“我是他女朋友,他人呢?”

“出去玩了。”

“去哪儿了?”

“他没给你发短信?”

百环赶紧又翻开手机查看,没有,就是没有!又拨过电话,提示关机,关机!

她冲到叶杨床边,把他叠好的被子衣物一通倒腾,扔得满地都是。她想她快要疯掉了,混蛋!

那舍友像条“美人鱼”一样的裹着被子,看着几近丧心病狂的百环,好心劝着:“你要不先回去,他方便的时候会跟你联系的。”

“什么叫方便的时候,他是不是跟王婷婷在一起?”

舍友语塞,“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百环又冲到舍友床边,吓得舍友赶紧将脑袋缩进被窝。百环又扯开他的被子问:“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我真的不知道。”

“说清楚!”

“小姐,我跟他又不是一个系的,平常就打打游戏玩玩电脑,其他的哪知道那么多啊。”

百环突然一下悲哀的哭了起来,此时的她多么像一个被人抛弃的怨妇,丧心病狂的没有任何理智而言。可如果一个人真想躲着她,她又怎么能找的到?

那年二十岁的他们,都还没学会换位思考,一股劲儿的往前冲,都是对自私的完美诠释。

做出那个去深市的决定是百环在盯着手机看了十来天,那个叫“白叶杨”的联系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的情况下造成的。那晚拉拉也一直在她心爱的作品上缝缝补补,针头扎进手指,她终于放弃了。

“早在第一次阿龙先扶我女朋友的时候我就该放弃,折腾这么久就像这件衣服一样缝缝补补,最后就是补丁太多,劳力劳心。”

还真应了她那句“永远也不要小看一件小事背后的重大隐秘!”

拉拉下定决心,“百环,我们离开这里吧,去深市。”

百环与之击掌,就这样不谋而合,“去最发达的城市,找最好的工作,做最有前途的女人!”

这是百环人生第二次翻墙,和拉拉在月色中奔跑着大喊:“深市,我来了!明天,我来了!前途,我们来啦!啊——”

!!!

可真正要走之时,还是流连忘返。

拖着笨重的行李在火车站乱转,“拉拉,我们这是真的把青春折腾完了。”

“走吧,你又不是都市本地人,以后回来顶多一句是母校,我一个本地人都还没恋恋不舍,你还舍不得什么。”

是呀,以前觉得南市离不开,现在又觉得都市离不开,其实都是因为,有他在。

百环翻着手机,低头一次!最后一次!

提示关机!

“啊——”她丢下行李就跑,“网吧,我要去网吧。”

拉拉赶紧拖着行李追来,见她在“叶杨”的对话窗口快速打下:“今晚八点,火车南站,千里深市,有缘再见!”

三个小时,距离火车开车还有三个小时!如果他还是没有任何回音,那她就认命,她确实输了!

两个小女孩抱着行李相互依靠,此时的火车站越看越恐怖,仅一页红纸和一个地名就把人们带往不同的方向,人生目标就被那黑漆漆的火车头随意摆弄……

广播提示检票,百环潸然泪下,她真的可有可无。

一手递票给工作人员,不再寄予希望的手机却在这时大响,在这人声鼎沸的火车站尤为刺耳!

她望眼欲穿,嘴上却轻描淡写,“检票口。”

就像隔了好多年,忘了初心没了最初模样。叶杨满眼愤恨,一找到她就问:“告诉我,为什么?”

为什么?不该是她问的吗?

“你为什么要走?”

“你就是来跟我说这个的吗?”

“深市千里之远,你是不是真的要走?”

他消失半个月,天地不应,他难道不该有句解释吗?

百环冷语,“你还好意思问我这个吗?”

他似疯了的大叫:“为什么?”

理智早已不在,昔日温情也不在,“你是不是真的要走?”

咄咄相逼!百环大叫:“是!”

她竟存着幻想!

“你是不是真的要走?”

他们都在做着同一个赌注!

“是!”

“你是不是真的要走?”

这样的追问是不是就有让她改变决定的几率?

“是!”

你追我赶的比赛,谁都不肯妥协。昔日的相敬如宾,竟是在面目狰狞中离别!

只是这二十岁的离开,以后想要再回头是有多难,他们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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