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颀燃出征在外,大权都交于牧筱凡。施名弘这些天正为长重一地的水灾犯困,与秋晖商量在三,都觉得派工部的楼小忡去比较适合。

今日,施名弘特地挑了个好天景,来到初空殿。

牧筱凡端坐在棋盘前,屏气凝神,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棋局。颀离站在他身旁,早已看见施名弘从大门走来,却丝毫没有提醒牧筱凡的意思。

院内的桂花香扑鼻而来,施名弘踱着官步,环顾院内的四隅。青松挺拔,幽兰悄绽,藤萝苍虬,梅叶青悠。

施名弘学着颀离,悄无声息地站到了牧筱凡的身后,趋于好奇,有意探索,便凝神看定棋局。

煞费苦心的布局啊!不是出自王上之手,又能是谁?连他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牧筱凡,他虽然是第一次见,却并不是第一次听人说。他人不出宫,满朝文武大臣与浮城百姓,却时不时谈起他。听得他人言语,毕竟有神话有诟病的,听不出个准确来。今日一见,倒也觉得人言得需信三四分。牧筱凡的确俊美倜傥,鼻子是鼻子,眼是眼,棱角分明,浑身散发着一股沉稳之气。

牧筱凡眨了眨眼睛,颀离端起先前放在一旁的苦婆茶递於他。

牧筱凡抿了一口,道“施丞相请坐,丞相可是为长重一地的水灾而来?”

一语道破他的来意,果真聪明的很。施名弘暗暗惊叹,端正身子,接过铃萝从屋内端出来的茶。

“正是。不知凡公子对於此事有何高见?”

“丞相既来,想必已经想好对策,我洗耳恭听便是。”

“哦?凡公子为何这样想?”施名弘故意卖关,寥寥几句就妄断一个人的性情太草率,太片面了。

“丞相的反问摆明是告诉了我你已经与秋相商榷好了。水灾一事甚是紧迫,施相还是不要卖关子了罢?”牧筱凡在心里诽谤了他一通,两个丞相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今日若软弱了,以后便再不会有他恭敬地叫一声凡公子来听。

苏颀燃不是说想要什么就自己来争取么?他就要他看看,牧筱凡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谁比谁狠,谁比谁薄情,不是嘴上说说而已,只有让他惨败,他方晓得牧筱凡不是那么容易妥协,不是这么好欺侮的。

施名弘吃了一堑,况乎水灾之事着实令人头疼紧忧,便不与他多绕。“不错!我和秋相觉得让工部的楼小忡与崔大人前去比较适合,楼小忡擅通水利之事,崔大人口碑向来好,这两人前去,自是手到擒来。”

“那就依丞相所言,今日便将此事告知他们,明日即可出发。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大人可忍痛放爱?”

施名弘一头雾水地看着牧筱凡,忍痛放爱是何意?强笑道“凡公子此话怎讲?”

“说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两位郡主跟着崔大人学习也有些时日了,不妨趁此机会,也让郡主们锻炼一下。不知丞相可舍得?”

施名弘哈哈笑起来,“凡公子这样说,我等自然遵从。”退一步把问题主动权交於他,以退为进,看他如何作答。

“丞相严重了,如若郡主们不愿意,我自不会强求。”不过,我想她们定会十分乐意的。当然牧筱凡并没有说出这句话。

“那老夫就先告辞了。明日但听凡公子差遣。”施名弘起身道别。

“丞相客气了。”牧筱凡起身送他。

眼见施名弘已走出初空殿,铃萝忍不住埋怨,“这老头子城府真深,公子可要小心了。”

牧筱凡轻笑,“你瞧他哪里像个老头子,明明还年轻的很么?”

“那我可不管,再年轻也抵不过公子。”

“公子,铃萝这张嘴就是能把歪理说成是事实的,你别理她。”琉苏的声音自屋顶响起。铃萝抬眼望见他,身形一转,飞到他的地方,却不料琉苏已经站到了牧筱凡跟前。

“琉苏,别让我抓住你!”铃萝气得在屋上直跺脚。

“你轻点,”琉苏打趣道,“公子,你仔细今晚睡觉看见天空的星星,那可就都是铃萝的功劳啊!”

“臭琉苏,看我不揍扁你。”铃萝迅速飞下来。琉苏躲到牧筱凡身后道“公子,你可给评评理。”

牧筱凡拦住铃萝,笑道“铃萝,好了,下次他若再犯,便一起算上。”

“哼!”铃萝转身入屋内。

“公子,大公子说你什么时候想回都可以回去,别为这些不相干的伤了兄弟之情。”

“哼,他助苏颀燃演得一出好戏,都以为有权有势就可以绊住我。”真是可怜!终有一天,我牧筱凡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有权有势!

“公子……”琉苏踌躇道。

“有什么话不能说?”

“是颀离,他去救苏颀燃了。叫我转告你一声。”

牧筱凡抬头看住他,似是在考虑他所言真假。“南芜一事不顺利?”

“苏颀燃为了取冰婆花跌下了冰婆崖,生死未卜。”琉苏低声道。

牧筱凡心里一阵抽疼,生死未卜?苏颀燃你真的是跌落崖底了么?我叫你不要爱上我,你心能持否?突然想起苏颀燃临走时的话。明明是一句玩笑,现在他突然觉得有些酸涩。持,是人的定力与忍耐力,他说这句话无疑是叫他永远不要爱他,可是~

苏颀燃,你非我良人,岂知我情之深浅!我不准你死!

“公子,这是你笼络大臣的好机会。苏颀燃既然跌落崖底,天意如此,我们不能错失良机。”

“琉苏,乾坤易初。放眼四方,铃苏国北面的牧夏国太小,兵不利马不强;南方的扶滕主要由清尘教掌控;西方的南芜为桜渊阁管辖,天下归一,离不了苏颀燃。”清尘教的前任教主同他交情甚笃,现任教主若插手,定然也会看前教主的薄面而有所留情,桜渊阁的阁主亦同他相识。如若苏颀燃真的死了,天下不见得比现在好多少。苏颀燃平定天下最大的障碍不过是牧夏国,如果当初铃苏国的老一代君王不曾同意牧姓在凤凰城以北成立一个小国,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可是这些,他是断然不能与琉苏说的。

“公子此话何意?难道公子屈忍了这样久,要在此时退却?莫非公子为苏颀燃感动,对他动情了?”琉苏憋屈道。一时口快,心内郁闷,也不管牧筱凡会否生气,便脱口而出。

牧筱凡抬头望住他,不动声色,却叫琉苏害怕起来。琉苏被他看得好生不自在。撇过头去,“公子何意?”

“你还知道要称我为公子?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

琉苏哑然,压下心头的火气,低头道“琉苏知错!”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告诉牧筱辰,他和他爹给我的所有屈辱,我都会一分不差地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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