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吗?到深圳市区的第一个印象啊。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不像个城市,城市不是应该只有石屎森林的吗?而深圳像个花园,你看深南大道中间的花圃设计多么特别,在路中间设置一个花园这算是独具匠心的设计吧?这确实让我没想到。

在我的印象中,市区就应该是车水马龙,不是车就是楼,最多的当然要数人了。

匆忙的人们在街上快速地赶赴着,奔向自己的前程。

甚至让我想起电视里可以看到的长假时的人潮,就是只看见人头,看不见景色的疯狂!

人,确实不少;车也没见少,楼更是一栋比一栋高。

可是从深南大道上一路都有花圃,真的让人不敢相信这儿是曾经被人称呼为沙漠的深圳!不过过去我确实很少来市区,不是我看不起市区,只不过是住在郊区的我没有时间啦——学习很忙,然后还要帮着照顾弟弟,照顾家里的生意。

小店的生意虽小,却非常粘身,总得有人在店里。

说自己不喜欢市区?肯定是假的,只不过不太喜欢表姨妈家里罢了。

那天是九月一日的前一天。

深圳的天气向来热气不饶人,那天也不例外。

公车有空调还算过得去,一下车还得走一段路程,大约十五分钟吧,如果是有人带着走,直接步行的话。

我没来过,所以问路上也花费了不少时间。问路还是事小,因为不是在外国,语言上只要用普通话,基本上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有些人闲得无事以娱乐人来解闷,也会让你迷糊。明明向东,他偏偏说向西。走过一段冤枉跑回来又见到他,他却说他不清楚。真厚颜无耻!

而背包有些沉重,因为穿上平时极少穿的蓝色衣裳,动作不能太夸张,于是我一直缓慢地保持着自己的姿态。我还在想:平时帮助店里出货入货也不见得有这么沉吧,因为货来货去只是片刻时间的沉重啊。

进入那个家的感觉啊,就像进入一个冰窖——脊背突然袭来一股寒冷,是不是因为刚刚在外出汗太多?全是汗水被冰凉的空调所袭击才造成的错觉呢?或者……

表姨妈估计看过我的照片,照片应该是母亲寄给她的吧,因为母亲说过她也不曾按照这个地址来找过他们。

她说真的跟照片一模一样,甚至比照片还可爱清纯呢。

超豪华的皮沙发上坐着她的儿女,儿子从手机上抬起头来也飘过来一眼,冷漠的;女儿盯着液晶50寸大电视,连头也不回,就应了一声,算是打招呼。

家具电器很新颖,超豪华,只是有点静默——或许是人的沉默才让他们身边的东西沾染上这种气氛吧。

表姨妈直接把我带进她女儿的房间,说以后你就住在这边,那边是我家的妹妹住的,如果觉得不方便,中间的布帘可以放下来。两张床并排而立,这边是简单的一床一桌,那边是各种装饰齐全的、眼花缭乱的一床一桌,不过我已经很满足,毕竟有瓦遮头,有床可眠,还有书桌可学习。

那张布帘很让我喜欢,浅淡的绿色为底,深厚的绿竹就在里面伸展纤瘦的叶子,清秀。我很想马上把它放下,享受在老家的背后河边的风景——因为我家后头是一边小河,人们都在河边种植上许多这种纤叶的竹子,每次我有烦恼或压力的时候,总会躲在竹子中间听风声,竹子沙沙地响,就像大海的波涛在抚慰着受伤的心,温暖的夏日,温暖的海洋,温暖的弥漫着安详。

只是我没放,因为这儿不是我家,就算是我家,我也得经过父母同意才能做。

在这儿,我得经过她家的妹妹同意。

十六岁了,还得听父母的?是啊!在我家是这样,不过能够在他们的同意下做许多事,这也算是我的自由,也算不错吧。

不想反抗?没有。

别的同学不是这样过的?我不知道。

没有朋友?不会呀!一起放学的同学算是朋友吧?

知心的,能够说心里话的?嗯,知己不是我这类人能够遇到的吧?应该是什么大英雄呀,有红颜知己;应该是什么大美人啦,有蓝颜知己。而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什么也不是。

然后表姨妈说他们已经预定了晚餐,让我收拾一下就出发。

放下背包的我疑惑地看着她,毕竟母亲说过我是来打工的:不用做晚饭吗?

“今天庆贺一下明天你们开学,所以我们要去吃牛扒大餐哦。”

如果是母亲,她会轻抚我的头发,并温柔地说。

只是表姨妈站在一个相对远的距离,甚至让我觉得她是闻到我的汗臭味而避开的,所以才僵硬地说话吧。

也好!我得换一套像样的衣服,只不过这一套已经算是最漂亮的呀。

我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湛蓝的连衣裙,是我最喜欢的颜色。没有凭借花式取胜,只不过是简简单单的朴素感让我自在。

花样时尚的衣服,我也试穿过,不过太引人注目了,总觉得他人的眼光里有太多读不懂的东西,可怕!

而且简单有个好处,就是无论哪个场合也不会让人讨厌。因为别人没空关注到这个角落,既然没人注意,就谈不上喜欢或讨厌了。就像你问一问街边小店的店主:刚刚过去的路人漂亮吗?店主会说:他都没帮衬我,我怎么知道呢?不知者无罪。

不过味道还是有点,刚才的汗水还弄湿了连衣裙的背部和两个腋下,还是换了吧。

我不知道,他们所谓的牛扒餐是不是像电视里演出的那种必须穿晚礼服的,只是想穿得正规一点也不算过分吧。我穿了学校的礼服,结果表兄与表妹笑掉大牙,说我怎么穿得这么隆重?只不过去吃一餐饭而已。

于是我又换了一套便服。

怎么说呢?那是一餐豪华又昂贵的晚餐!只不过我吃得很痛苦。

他们欺负我?

不!

我想吃米饭,可是他们竟然没有米饭。

表姨妈也不知道,还有礼貌地询问:“来一碗米饭吧。”

“对不起!我们这儿没有供应米饭。”服务员礼貌地回答。

“为什么?”表姨妈惊异地询问,睁着好奇的眼光。

“因为我们这儿是西餐厅,只供应西餐,而不供应中餐,米饭属于中餐。”

“可是肯德基、麦当劳也供应饭食啊。”

“这些快餐店为了适应中国人的特别要求,打开中国市场,不惜退而求其次,也在所不惜。”服务员站直了弯的腰,理直气壮地说,“你们不知道吧?在美国本地的肯德基、麦当劳是不提供饭食的。”

“适者生存啊!”此时表姨妈家的男孩子勇敢地站出来说。

“可是我们是高档次的西餐厅,——”

“既然是高档,是不是也得为用餐的客人着想呢?”

“那是当然的,如果你们订餐的时候就说明需要我们提供米饭,我们会提前给你们准备好米饭。”服务员委婉地说起。

“难道你们还需要提前到地里去种稻谷收割再碾成米运到你们家——”男孩子的父亲也不甘示弱。

“我们的米也没有这么新鲜,只不过需要去超市购买然后在员工用的电饭煲里煮而已。”

结果被服务员笑着拒绝了,还能看到对方眼里闪烁着的一股可怕的阴冷——是鄙视吗?乡巴佬也来大城市趁热闹吗?是嘲笑吗?在这么高级的餐厅里还要叫米饭?

我知道脸色迅速变黑的她生气啦,仅仅因为一碗米饭。我也痛恨自己,怎么就不能吃一餐无米之晚饭呢?

早知如此,我当时就应该积极地说服表姨妈说在家里吃。当然由我来做,方便快捷又便宜,随心所欲,只是世上无后悔药。

谁能预测到吃大餐的结果是如此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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