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地上还有些许未被消融的雪，远处近处的灯光毫不吝啬地照在那些耀白的雪上，闪着晶莹的亮光。桐城的冬日像是要退去人们身上所有的热情，阵阵而来的风吹打在米拉的脸上，她真后悔没戴上一副口罩，可她生性又不喜戴这玩意儿，总觉得是要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米拉到得有些早了，史蒂芬还没有来。米拉的心里难免把这个洋鬼子怨恨了一番，从下午开始，准确些说从他扔给她一堆资料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身影，差一点就以为他失踪了。
安雅法餐厅临着一条繁华的街区，米拉就站在一棵硕大却枯了掉了叶的栾树下，向不远处张望着。她不太喜欢在餐厅里等人，哪怕外头的风已一遍又一遍地从她的周身肆虐而过，她还是愿意站在外面，看着远处，即便心头生出太多焦急，也会在等的那个人到了她跟前后，一切云淡风轻。
偶尔回过头来看一看餐厅那漂亮却又文艺的名字，“安雅”，像是一个优雅女人的名字。
终于，十五分钟后，史蒂芬来了。这家伙开着他的豪车从米拉的跟前掠过，都没开下车窗打个招呼，便将车开进了停车场。
“切。”米拉忍不住朝远去的车踢了一脚。
很快，史蒂芬就到了她的跟前，先搓了搓手，哈了一口气，再抱怨米拉，“喂，你就不能到餐厅里面等吗？感冒了可不算工伤。”
“要你管。”米拉白了他一眼。
随即，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餐厅。
这不是米拉头一次来这儿，一年前，她曾经跟史蒂芬一起到这儿来谈过生意，那次生意是谈成了，只是米拉却喝得伶仃大醉。
其实，喝醉酒这件事儿，是米拉的生活常态。李湘湘常常就她一身的酒气抱怨她，甚至差点干起仗来，但米拉总说这是她的工作工作。
谁知道她到底说得是不是真的呢。
一位帅气的服务员迎了上来，“先生，小姐，请问您们是两位吗？”
史蒂芬摇了摇头，“我们等个朋友。”
“那您需要先点菜吗？”
“先不点了，等人。”
“好的。先生，小姐，这边请。”
显然，这家餐厅有着与众不同的人性化设置，在餐厅门的右拐角，有一片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区域，专供客人们等待和休息。那里有软布艺沙发，有桌台，还有两排书架，上头摆着各式各样的图书。
史蒂芬过去取了一本中文书读了起来，米拉打趣他，“喂，你一洋鬼子看中文书看得懂吗？没事别装文化人了。”
史蒂芬才不理她呢，他早就习惯了米拉跟他的说话方式。
米拉才没这个兴致呢，一下午窝在一大堆的资料里，到现在眼睛都有些涩涩的，索性，窝在沙发里，闭上眼睛，养养神。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米拉就睡着了。半梦半醒里，突然就被人叫醒了，这种事情在她看来很不友好。
睁开眼，季申高大的身影就在她的跟前晃荡着。
“神经病啊？”下意识里，米拉骂了一句。
她是真没想到这个家伙会出现在这里，还打扰了她的清修。而他却以为，她是来赴自己的约的。
“米小姐，是你约我来见面的。”
随性的，他坐到了她右手边的单人沙发里，这样，可以看清她所有的神情。
“哦。”这一提醒，米拉才想起来刚刚在餐厅门口等史蒂芬时，看手机上的时间，无意间瞥了一下那条未读短信。
就如同李湘湘说得，米拉很多时候都是个糊涂蛋，她看了短信，却没有记住他们约定的见面地点。
“你不会约的这儿吧？”
“米小姐，你认为呢？”
米拉的心底忍不住又骂了一句脏话，随即，凑到了季申的跟前，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靠近对方，还不带任何的恶意。
她清晰地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不对，还夹杂着一丝烟草的气息。
“先生，咱们能不能换个地方？”
“换个地方？”
季申不厚道地以为米拉是要玩什么花样。
“你看啊，这儿环境又优雅，气氛又文艺，怎么适合咱们俩聊天呢？咱们俩，咱们俩。”
米拉刻意地强调了一番，她显然是在提醒他要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
在米拉的世界里，他们最适合见面的地方，应该是在天桥上，最好各自还要带好武器。
“行啊，米小姐，你说个地方吧。”
米拉没有料到季申会应得这么快，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那个什么，我还没想好呢，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知道那种满是期待却突然迎来失望的滋味吗？就是季申现在这样的。
想起近几天来的故事，他终于忍不住凑近她，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你到底要玩什么花样？我只要画，只要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