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在一楼缓慢打开,似乎是商量好的,两人都没有走出去。她就站在那儿,任凭他拽着自己的手。大概谁都不想在拥挤的人群里做出一些丢人现眼的事情来。
很短的时间里,他的手心有了丝丝温度。好几年了,米拉没有这样被一位异性拉着,曾经拉过她手的那位男士,她倒也想过要跟他共度一生,可他却突然临阵脱逃了。
电梯里的人们都走清了,季申才拉着米拉走了出来,她脚刚迈出电梯,身后的门擦过她的后背,合上了。前头的他,约是没有注意到这些。
米拉的心底忍不住又暗悠悠地骂了一句脏话。
猛烈地,她甩开了他的手,就差用手指着他的鼻子骂上几句。她的眼神落在了他的脸上,深邃的,看不出一丝的表情。
嗯。这是个奇怪而又讨厌的男人。
“喂,我都跟你说了,别再找我了,别再找我了,听不懂中国话吗?哦,不对,你应该是听不懂人话。”
公司的餐厅在一楼的右侧,米拉迅速地往那头走去,只是她身旁的那个男人怎会这么轻易地放弃。放弃,在季申的世界里,一直都是个笑话。
“米小姐。”他一把拦住了她。
许是有些着急,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他拦她的右手臂就碰在了她的胸前。
米拉用力地打开了他的右臂,愤愤地说道,“这位先生,你最好尊重尊重我,昨天你绑架我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最好离我远点,要不然我就报警了。”
“米小姐,三百万,三百万怎样?”
较昨日,季申又提高了买画的价码。
米拉终究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她在为三万块钱发着愁,而他却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三百万这样巨额的金钱数字来。
她再也不想理会他。
转过头,只留给他一句,“告诉你,离我远点,不要让我再看见你,要不然我就把那画给撕了,你信不信?”
随即,米拉头也不回地进了员工餐厅。
季申还能再说些什么。他以为他可以轻而易举办到的事情,却变得越渐难了起来。
望着米拉远去的背影,他的脑中开始高速运转起来,曾经他不想去做的事情,或许要开始进行了。
端着饭盆,米拉四处张望一番,最终选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她喜欢坐在角落里,就像日子里要把自己低进尘埃一般。
可她又是个风风火火的米拉,想把自己活得低矮一些,事实却往往把她推在了许多故事的最顶端。
比如此刻,她刚坐下,打算安静地吃顿午饭,就被手机屏幕的闪亮退去了今日里为数不多的意愿。
电话是米坤打来的,他很少给米拉打电话,常常都是突袭般地找上门来。
接了电话,只听那头的男声,似乎还带着一丝丝的困倦之意,在电话那侧说道,“钱弄好了没?赶紧给我转过来。”
意识里,米拉很想很想骂上几句,哦,不对,是要把这些年来所有的怨气都撒出去,再像李湘湘说得那样,登报脱离姐弟关系。
可是,她开口说话的那一刻,这些所有她心底想得,甚至就差那么一点就说出来的,都烟消云散了。
她只低声地在电话这头说着,“我尽快。”
就这么简单,姐弟俩再无交流,心照不宣地挂了电话。
米拉不是圣人,绝对不是。她突然开始幻想着,若是那幅画真是自己的,她就可以不用再烦躁于米坤那儿来的一张又一张的账单。
就这么几秒的想法,随即她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前额,心底暗自说了句,“你想什么呢?疯子。”
她骂自己疯子,一点都没错。米拉总觉着,哪一天她是要被米坤逼疯的。
所有这些突然而来,却又像是预谋好的故事,让米拉完全没了吃饭的兴致,索性扔了筷子,就坐在冰凉的餐椅上发发呆,看着员工餐厅里的同事们渐渐离开了这里。
好些时候,她好想让故事回到最初的最初。可她也清醒地知道,这一切都回不去了。
时间在缓慢而又飞速地流转着,餐厅里就只剩下米拉一个人,还坐在那个角落里发着呆。
只是她全然不知,就在餐厅的外面,突然起了阵阵大风。隔着光亮的大玻璃窗,在呼啸的狂风里,一个男人坐在车里,望着里头的她,想着很多很多的事情。